摘 要：在金庸笔下无数经典人物形象中，至情至性，亦正亦邪，风流不羁者，唯有杨过一人。武侠小说一般都有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特征，其中的英雄人物大都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境界，具有比较明显的儒家思想特征。
关键词：杨过;儒道;英雄;至情至性
作者简介：智鹏菲（1994-），女，河南洛阳人，硕士，研究方向：广播电视节目策划与制作。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4-0-03
金庸的武侠小说在塑造英雄人物方面一般都是一身正气、为国为民、义薄云天的人，都是具备了理想的人格成为拥有光环的侠士。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缺点，是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英雄形象。但金庸在杨过身上淡化了这种一贯的侠士英雄光环，抛去了所谓的伦理道德和江湖规矩，成为了一个比较“接地气”的英雄。
一、从其父杨康为背景来看杨过的成长
杨过作为金庸武侠小说中众多的英雄人物之一，是个性格鲜明，极具魅力的人物。杨过之所以离开桃花岛去终南山重阳宫学武，是因为黄蓉对其父杨康的厌恶。可以说，杨康生前的作为间接影响了杨过的一生。杨过，姓杨名过，字改之，乃郭靖所取，意为替杨康生前做出的错事而悔过改之。
郭靖，黄蓉无意中碰见杨过之时，将他带回桃花岛抚养。郭靖向杨过传授武艺之时，黄蓉见到“杨过低头出神，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之色。依稀是杨康当年的模样，不经心中生憎，寻思：杨康虽非我亲手所杀，但又可说死在我的手里。莫养虎为患，将来成为一个大大的祸胎。”[1]黄蓉看杨过天资聪颖，对他心生忌惮，不愿让他习武，对他处处堤防。所以，杨过在桃花岛上过得并不尽如人意。他雖不知郭靖，黄蓉不教他武功的缘由，却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有机会立即设法离开桃花岛。
杨过在书中第二回《故人之子》中首次出现，金庸描写道：“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哩曲，跳跳跃跃地过来，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吗？’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像两人瞧瞧，笑道：‘啧啧，大美人儿好貌美，小美人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这般美人朋友啊。’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1]书中写道杨过看见李莫愁打伤武三娘，又准备将程英，陆无双二女掳走，当即一跃而起，往李莫愁身上扑去。此时杨过武功不高，见人身陷险境，却亦有心救人于危难之间。虽生于市井之中，却也有一身正气。
其次，杨过生来便不自知父亲是谁，前辈们对他如对他父亲一般厌恶。如柯镇恶，听闻杨过的父亲是杨康，义父是欧阳锋，便想远离杨过而去。如黄蓉，知道杨过是杨康之子之后，便异于他人对待，哪怕之后杨过多次有恩于郭家，也不肯对杨过坦诚以待，认为杨过流着杨康的血，总会与杨康一般危害江湖。
上终南山之后，郭靖与丘处机商议将杨过交于全真教赵志敬为徒。丘处机因从小对杨康教诲不善，以致杨康贪图富贵，认贼作父，常感内疚，便心想：自古严师出高徒，棒头出孝子，要对杨过严加管教，方不至重蹈覆辙，于是杨过训诲一顿。而此时杨过挨了一顿训，不知缘由自是不服，与全真教更是不喜。咬伤了赵志敬的手指，被赵志敬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说一句软话，更是在丘处机面前机灵应对，拐着弯骂赵志敬是疯狗。之后杨过为躲避赵志敬的追赶，抛却生死，跳入深谷，误入活死人墓。
在第四册书三十七回《三世恩怨》中杨过来到嘉兴铁枪庙中，遇见柯镇恶知道了杨康当年的所作所为，以及如何死的。柯镇恶说“我听说你人品不错，又在襄阳立下大功，才当你是一号人物？倘若你与你父亲一般，便是跟我多说一句话，也算是侮辱了我。”柯镇恶此时从丐帮弟子口中得知杨过在襄阳干下的大事，便对杨过刮目相看。杨过从柯镇恶口中得知郭襄被掳，急于寻找郭襄，便让柯镇恶替自己为杨康立一块墓碑，墓碑上写：“先父杨府君康之墓，不孝子杨过瑾立。”书上写道：“柯镇恶一怔，随机意会，说到：‘不错，不错！你原是不肖令尊。你之不肖远胜于旁人之肖了，老朽定当遵办。’”[2]到现在，柯镇恶才对杨过改观，抛去了因为杨康加在杨过身上的偏见。杨过几乎用了半生行侠仗义，使得他人撇除因为杨康转移到他身上的仇恨。
二、从儒家、道家思想上看杨过
郭靖受到江南七怪仁义为人的江湖正气所引导。因此最看重义气，结交许多江湖侠义之士，最后成为抵御外敌，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超越了一般的武林侠士，成为儒家理想人格的化身。是传统意义上的“为国为民、牺牲自我”的“侠之大者”。杨过虽然后天的成长环境恶劣，但是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他亦正亦邪，另类而独特，复杂又真实，与黄蓉颇有些相似。这点在郭靖带杨过上重阳宫的时候有体现出来：“马钰笑道：‘靖儿，这是你的儿子吧，想是他学全了母亲的本领，是以这般刁钻机灵。’”之后杨过碰见老顽童周伯通时，周伯通也曾说过：“杨过与黄蓉这个女娃娃最是相像，最是有趣。” 但杨过与黄蓉又不太相似，杨过的身上更多地表现出了道家追求个性，追求自我的反抗精神。
金轮法王放火逼郭靖现身时。郭靖想将黄蓉藏于自己身后，黄蓉低声道：“靖哥哥，襄阳城要紧，还是你我的情爱要紧？是你身子要紧，还是我的身子要紧？”郭靖放开了黄蓉的手说道：“对，国事为重。”[3]从这一点便能看出黄蓉有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思想境界。“仁义”正是儒家思想的精神核心，郭靖在为人处事方面践行了儒家信义为先，宽厚待人的原则，又在国家大事层面上体现了当仁不让的担当精神。[4]杨过被郭靖这种“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精神所打动，三番五次救郭靖于水火之中。杨过可以放弃一切，追求爱情和自由，不顾一切跳下断肠崖追随小龙女。跟郭靖相比，杨过不过是“至情至性、实现自我”的“人”。在与小龙女的16年之约里，杨过到处行侠仗义，被江湖人称“神雕大侠”，但杨过说“大侠”两字绝不敢当，所以江湖人便称他为“神雕侠”。因为杨过知道在与郭靖“舍身成仁”的精神上来比，自己还没有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境界。
再说杨过与黄老邪，二人一见如故。黄药师有意收他为徒，曾对他说：“你若拜入我的门下，便可与小龙女成亲，这便不会坏了什么江湖规矩。”但杨过狂傲不羁，说道：“我就是要她既是我的师傅，又是我的妻子。”[5]杨过不顾世俗的眼光，使得黄药师对他刮目相看，与他成为忘年交。书中写道黄药师一生纵横天下，自由潇洒，对当时的世俗之见最是憎恨，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因此得了个“邪”字的名号，他一生落落寡合，可无知己，却不料得晚年遇到杨过，与他寥寥数语，更是大合心意。这也表明了黄药师与杨过一样也是崇尚自由，道家追求自由的理想人格。
金庸小说中有很多武功都蕴含着深刻的道家思想，也都能体现出丰富的道家哲理。[6]杨过生平受到过不少武学名家的指点。又加上他本身聪慧伶俐，悟性极高，在武学上是一个集大成者，在与小龙女分别的16年，期间，一人与雕为伍，心中的落寞孤寂无人可说，于是便常年练功，化悲愤为力量，这种情感的外化也成就了他的黯然销魂掌。之后杨过与郭襄找到周伯通时，与周伯通比试，黯然销魂掌的威力还是巨大的。但当杨过与小龙女相聚之后，再使黯然销魂掌，威力却大大减弱，这一对比也再次印证了上文所说的心灵情感的外向宣泄。[7]书中写道：“杨过恍然有悟，猛的明白诸般武术皆可为我所用，既不能合而为一，也就不必强求，日后临敌之际，当用则用。这也体现了老子庄子的自然哲学思想。有入与无，是老庄思想的理想境界。而且杨过遇见神雕，无意中发现独孤求败的剑冢，得到玄铁重剑，上书“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持之横行天下。”“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这些都是老子见素抱朴，有胜于无思想的体现。由此可见，《神雕侠侣》中，处处都体现了道家的思想，虽有儒家的人物，但也只是以此形成一个对比，来体现出这些人物对道家的精神追求。[4]
三、从“西狂”二字来看杨过
第四册书最后一回《华山之巅》中黄蓉赠他一个“狂”字。杨过的“狂”，其实是有一点反抗色彩。当时杨过还在全真教赵志敬门下为徒，却私自拜小龙女为师，书中也写道：“要知武林中的规矩，若是未得本师允可，绝不能另拜别人为师，纵然另遇之名师本领较本师高出十倍，亦不能见异思迁，任意飞往高枝，否责即属重大叛逆，为武林同道所不齿。”[1]乱世之道，武林中人最看重仁义礼智信，像杨过这般当真是属于大逆不道，但杨过并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什么礼教规矩，什么江湖道义全都不放在心上，他所做的一切全靠本意，不为世俗所影响。与黄药师抛弃长幼尊卑成为忘年交。与小龙女抛弃世俗之见成为夫妻。他的“狂”不按道理出牌，全凭一份率性的真情任意而为。甚至古灵精怪的黄蓉也猜不透杨过心中所想。在第四册书36回《献礼祝寿》中，黄蓉得知杨过要来参加郭襄的16岁生日之时，再三叮嘱郭襄，若是小龙女在十六年之约后没有出现，便要离杨过远一点，小龙女不在，杨过发起“狂”来，便是谁也无法制止得了的。书中写道：“郭靖微笑道：‘过儿才智卓绝，只有你方胜得了他，也只有你才能猜得中他的心思。’黄蓉摇头道：‘这一次我可猜不中了。’”[2]杨过的为人潇洒自由，至情至性，有时做的事没有正派侠士之道，不仅让黄药师自愧不如。更让聪明绝顶的黄蓉捉摸不透。
没有“狂”，就没有突破常规的勇气。年少时，杨过的“狂”是他流落街头保护自己的金钟罩，成年时，他的“狂”是他对小龙女的爱，为了小龙女，他愿意为天下人为敌。他的“狂”让武林中人敬畏。他“狂”的亦正亦邪。可也正是因为他的狂，使得他有一种開拓进取的冒险精神。跨过万难，经过万苦，终成长为一位令江湖人敬佩的大侠。
《神雕侠侣》中杨过、小龙女、神雕、黄药师、老顽童等等的人物性格中处处都有金庸追求道家精神的影子，他们是金庸渴望追求自由、渴望冲破世俗枷锁的一种体现。在第四册书最后一回《华山之巅》中杨过曾说：“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2]从此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四、总结
金庸所写的武侠小说具有非常浓厚的历史感。杨过的成长道路是十分坎坷艰难的，影响他成长的因素有很多，杨过这个人物并不是完美的英雄主义者。本文通过三个方面来正面和侧面分析杨过的形象，可以看出《神雕侠侣》中，杨过的个性独特另类，形象立体丰满，从小乞丐开始，他的境遇和性格变化跨度极大，极具成长性，最终成为了江湖各路人士人信服的神雕大侠。
参考文献：
[1]金庸.神雕侠侣：（一）[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9. 74，38，141.
[2]金庸.神雕侠侣：（四）[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9. 1297，1252，1396.
[3]金庸.神雕侠侣：（三）[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9. 741.
[4]刘晓民.论《神雕侠侣》中的道家情怀[M].浙江：嘉兴学院学报，2016（1）：25-30.
[5]金庸.神雕侠侣：（二）[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9. 503.
[6]陈霓.从金庸小说看道家文化[J].安徽文学，2012（5）.61-62.
[7]高占伟.金庸小说中的儒佛道[J].文艺评论，1999（4）.77-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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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武侠小说中杨过人物形象分析
2020-09-17 来源:青年文学家 作者：智鹏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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