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曹七巧是张爱玲《金锁记》中一个经典的人物形象，一个人性变态和情欲受到极度压抑的女性形象，她的一生在欲望的牢狱中挣扎，成了一个被放在封建礼教和黄金枷锁下的血淋淋的祭品。她的悲剧，不仅是其个人的悲剧，更是社会和时代的悲剧。
关键词：曹七巧;枷锁;欲望;悲剧
作者简介：王红琴（1980.4-），女，汉族，本科，高校讲师，在职研究生，教育硕士学位，研究方向：语文。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14-0-02
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以20世纪上半叶的上海为背景，描写了一个悲剧人物曹七巧，她牺牲了美好的青春换来了豪门生活，然而性的压抑却让她愈加苦闷、煎熬，以至于心理变态地戕害了自己儿女的幸福，使其活在痛苦的梦魇中。她对于黄金的强烈欲望，犹如一块沉重的枷锁，让她最终害人害己，导演了一出彻底的人性悲剧。
在《金锁记》中，曹七巧原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未出嫁的时候，她在家里站柜台，接触的是一些地位低下的劳动者。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和生活，此时的曹七巧是一位健康、活泼和可爱的姑娘，虽然性格泼辣，但是喜欢她的人还挺多。如肉店的朝禄、她哥哥的结拜兄弟丁玉根和张少泉等。小说中的曹七巧“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蓝夏布褂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这时的她浑身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幻想着健康美好的爱情。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嫁给门第家世跟她相差不多的男子，过上平凡幸福的生活。然而，命运却让她成了姜家的二少奶奶，她被当作货物，被无情的哥嫂卖给了姜家。姜家是官宦大族，地位比较显赫，曹七巧成了姜家的二少奶奶。虽说她嫁入了姜家，可是七巧也没有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她卑微的出身，让她在这个大家庭里毫无地位可言，就连小丫头都瞧不起她。她在婆家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轻蔑，如果她的丈夫是个健康的男子，或许就能给曹七巧一定的情感上的慰藉，但是姜二爷却确是一个患了骨痨的病人，他不能给她爱情，不能给她所需要的一切。所以七巧觉得极度压抑、痛苦。而封建伦理道德的约束和曹七巧强烈的黄金占有欲，又让她的爱情幻想彻底破灭。以至于最后曹七巧的人性疯狂扭曲，心理变态地毁灭了儿子长白和女儿长安的幸福生活，母子三人都向着精神的深渊滑落，直至毁灭。
曹七巧是不幸的，她的不幸不仅是个人的不幸，更是整个社会和时代的不幸。那么，她的悲剧命运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
一、社会因素
中国有着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封建礼教和宗法思想早已浸入了人们的骨髓，影响着人们的生老病死。傅雷曾说，曹七巧是“封建遗老家庭中的牺牲品，没落的宗法社会的渣滓”[1]。曹七巧的前半生被封建父权所支配，成了父权家法的牺牲品。由于父亲去世后，家中的麻油店生意不好，七巧就被自私的哥嫂像货物一样卖进了姜家，嫁给了残废的姜二爷，使其一生都承受着肉体的、精神的和情欲的痛苦。尽管姜二爷是残废，但是根据几千年的封建道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一辈子只能有姜二爷这一个“男人”！
在社会上，一个人的出身和地位决定着他在社会上受尊重的程度，姜家更是一个封建等级森严的大家庭，更加讲究家世和门第。曹七巧虽然嫁进了姜家，因为她卑微的出身，她并没有得到应得的尊重和自尊心的满足，原本自由、活泼的她，逐渐变得自卑、多疑和压抑，直至人性疯狂的扭曲和变态。在婚姻生活中，她更是从没有得到过正常的性的满足，她对残废的丈夫本能的厌倦，但是为了生活，她又必须依附于这个残废的男人。她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封建社会的秩序。试想一下，在姜二爷死后，曹七巧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而和姜季泽或者之外的其他男人搞在一起，她会成为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但是封建的宗法制度却会把她牺牲了青春所换来的财富夺走。一旦如此，离开了姜家的曹七巧，又怎么能够生存下去呢？因此她不得不拼命卫护她那牺牲了青春所换来的财富，卫护着这可恨的封建伦理道德。
二、时代背景
曹七巧生活在20世纪初的上海，此时的上海正处于新旧交替时期，上海的殖民地色彩非常浓厚，各种政治势力以及中西方文化在此交错汇聚。这里充斥着许多腐朽、病态的东西，清末的遗老遗少们逃到了租界，在这里过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生活。在封闭的上海，这些上流社会的少爷和小姐们，他们本就没有敏锐的时代气息和政治嗅觉，他们有的只是上流社会的风花雪月、安逸和享受。他们的恋爱和结婚，都是在他们的小圈子里进行，根本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另外，上海这座沿海大城市，又是一个开放性的大城市，外来文化涌入上海，各色人等，各种意识形态在此交汇，资产阶级黄金至上的腐朽思想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不仅影响了这些世家大族中的少爷和小姐，也影响了出身卑微的曹七巧。在外界因素的综合影响下，曹七巧消磨掉了原有的纯真，性格慢慢扭曲、变态，成为金钱的奴隶，走向了痛苦的深渊。
三、个人原因
很多读者认为，曹七巧被卖入姜家的悲剧完全是因为她哥嫂的攀附权贵和利益熏心，其实曹七巧本身的性格和欲望才是关键因素。
虽然她在小市民的阶层中长大，但是她能干泼辣，并不愿受人摆布。家里尽管是开麻油店的，可是在父亲去世后，自私狭隘的哥嫂又不善经营，家里的光景过得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在家中的生活一定是不如意的，她必定也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普通家庭的女孩要想改变自己的生存处境，只有凭借婚姻这样一条道路，才能让自己吃喝不愁，终身有托。对于爱情，虽然曹七巧内心有过憧憬，但是却根本没有任何的自主权和选择權。所以对于哥嫂一手安排的婚事，她并没有竭力反对。七巧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终身的幸福，嫁入姜家，这样的孤注一掷，为了什么？为了金钱和奢华的生活。也许在思想深处，她对于这即将开始的豪门生活，也有美好的幻想。然而现实却太让人难堪，她的丈夫只是一个摆设，并不能给她一点点安慰和需要。姜家表面上看似风光，实际上内部却矛盾成团，危机四伏，各自为自己的利益互相倾轧。而七巧只能一天到晚只能守着一个残废的丈夫，这样的生活让她非常压抑和痛苦。弗洛伊德认为，潜意识深处的性本能受到压抑过于强大，如果没有正常的疏导和合理的性发泄，就会容易造成心理上的病态。[2]一切都是靠不住的！她只有牢牢地抓住金钱，才能求得安慰。日子漫长永无尽头，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根本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对于未来生活的无依无靠，让她极度恐惧，所以她拼命地抓住黄金，因为这是她生存的依靠。
在黄金的枷锁下，曹七巧也有过爱情的理想，她爱上了姜季泽。她甚至认为，她嫁到姜家来，就是命中注定要与他相爱。在喜悦和激动之后，她的贪婪的黄金欲望却在提醒她，姜季泽只是一个浪荡子，他爱的只是她的钱，这是残酷的现实！让她的爱情幻想完全幻灭，从此，她的精神就完全被金钱锁住了，再也没有理智和情欲。此后的曹七巧逐渐变得自私暴虐、残酷疯狂。
傅雷给予曹七巧这样的评价，“她是担当不起情欲的人，情欲在她的心中偏偏来得嚣张。已经把一种情欲压倒了，缠死心地来服侍病人，偏偏那情欲死灰复燃，要求它的那份权利。爱情在一个人身上不得满足，便需要三四个人的幸福与生命来抵偿。可怕的报复。”[3]曹七巧个人的不幸和强烈的黄金欲望，让她的人性扭曲，自己得不到幸福生活，别人也休想得到，即使是她的亲生儿女，她也疯狂的嫉妒和报复。于是，她无所顾忌地毁灭身边亲人的幸福。她不能容忍儿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于儿子儿媳的私生活，她存在着疯狂的仇视心理，进行无情地干涉和破坏，让媳妇成为自己无爱无欲不幸生活的陪葬品。看到女儿因为恋爱所露出的幸福的微笑，她更是嫉妒得发狂，便不择手段地毁掉了女儿的爱情和幸福。她用黄金的枷锁劈杀了至亲的人，即使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曹七巧这个人物形象真是既可恨又可怜，她前半生的幸福被人扼杀了，而她自己又亲手毁掉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命运是可悲的，她的悲剧是受不合理的封建婚姻制度、封建伦理道德的钳制，以及个人的黄金欲望所造成的。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不是家庭和亲情，而是冷冰冰的黄金。沉重的黄金的枷锁把她彻底地毁灭。一部《金锁记》就是曹七巧人性沦落的历史，就是“人性的枷锁记”。总的来说，曹七巧这个悲剧形象，无论是从深刻的社会意义，还是从作品的表现手法，都有许多让人思考和赞赏的地方。
参考文献：
[1]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M].第322页，第311页.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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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金锁记》中曹七巧的悲剧命运
2019-06-09 来源:青年文学家 作者：王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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