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芥川龙之介;理智主义;诗性精神;艺术至上
【Abstract】Akutagawa Ryunosuke, who is known for exposing the universal egoism that exists in human nature, leaves most of the later generations with novels that are skillful and full of plots. Therefore, Akutagawa is often known as a person who knows the truth and calmly examines the beauty of the world. The name of Ugly, but in his brief literary creation career, Akutagawa produced two distinctly different styles of creation, namely, the early "rationalism" and the later "poetic spirit" hidden under these two creative styles. It is the writer's unique artistic pursuit and uneasy mood.
【Keywords】 Akutagawa Ryunosuke; intellectualism; poetic spirit; art supremacy
正文:摘自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8年1期,知网收录。
作为新思潮派的代表作家,芥川所创作的小说一般都有明确的主题,且毫不保留地揭露世间实相,但其创作中也偶尔流露出“非理智”的感情色彩,即为后世开辟出一片更纯真、富于艺术感动的带有“诗性精神”的寂光净土。笔者将通过对比分析芥川在不同创作风格下的两篇代表作,以及结合当时时代背景与作家自身经历来浅析这种转变的深层内涵。一、“艺术即表现”的理智主义
1915-1920年,大致被认为是芥川以历史题材小说为主的前期创作时期,但除此之外,从创作风格上来讲,这一时期也是芥川高举“艺术即表现”的理智主义旗帜的时期。关于“艺术即表现”这一提法可见于《艺术及其他》,芥川对作家应如何创作更完美的作品提出看法:“所谓的作品内容,必然是与形式同为一体的内容。如果有人认为首先有一个内容,形式其后制作出来,这是对创作真谛的一无所知的说法。”[1]25即一部完美的作品必须保持内容与形式———也就是表现上的统一与融合。内容与形式在创作上是平分秋色,且未易轩轾的。因此,荣幸成为上帝选民的艺术家们需要在高门槛的艺术园地中加倍磨炼自己的技巧,甚至“有时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这种带有“奇迹派道场主义”的倾向,体现在芥川前期创作中,便是“艺术开始于表现,结束于表现”[1]24的理智主义。最富有理智、重视技巧锤炼的前期代表作品便是《罗生门》。小说讲述了一位落魄的仆人在看到一名以拔死人头发为生的老妪后,在利己主义本能驱使下最终从盗的故事。题材虽“得之旧书”,但作家却能通过自己的技巧将其创新发挥,给故事赋予强有力的艺术表现。在表现手法上,芥川擅长于运用环境描写来烘托小说氛围。“尤其当罗生门上空出现火烧云的时候,满天昏鸦有如红布上洒落的点点黑芝麻一般。当然,乌鸦是来啄食腐尸的。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却无一只如期造访,只有在塌落的阶石上随处可见的白色鸦粪,而且阶石的缝隙间已是杂草丛生。”[2]作家借用乌鸦这一意象,巧妙地展开了一幅阴森恐怖、荒芜残破的画面,一方面使读者对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有更深的了解,同时也为老妪与仆人的利己私欲埋下伏笔。作家构建了一个完美的故事框架,并力求形式的完整无缺,使读者读后震惊于精巧的语言与鲜明的主题。类似的还有《鼻》《芋粥》等,在《鼻》中,作家以一种冰冷、庄严的造型美来虚构整个故事,构建完美的故事框架,在巧妙的语言表达下,禅智内供鼻子的每次变化都带给读者不同的感受:而在《芋粥》中,作家也是力求文章达到内容与形式的融合,采用让叙述者“外显”的叙述方式,使得故事的叙述更加饱满。
二、“理智主义”到“诗性精神”的转变
明治维新后,日本逐渐步入富裕安定的社会,加之中日、日俄战争的胜利,日本民族情绪异常高涨,自我表现欲望也水涨船高,活跃于明治大正的自然主义作家也乘着这种时运创作了大量袒露作家自身私事、自我主观情绪的私小说。而一直具有东西方文明教养的芥川,因失去由于文明落差产生的自卑与崇拜感———即失去与“他者”之间的悬殊而感到不安,也开始追求一种封闭的自我心理,向私小说靠拢。芥川认为:“在人们心中,都有两个自我:一个是惯常活跃的满腔热情的自我;另一个则是冷酷的富有观察力的自我。”[1]252借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芥川的第一个自我便是无意识,非理性的“本我”,而第二个自我便是富有现实感、时间观念与价值判断的“自我”。作家创作风格的转变,一方面受自身心理因素转变的影响,同时也与好友萩原朔太郎的影响有关。萩原擅长于在诗歌中表现一种近乎病态、疯狂、颠倒与荒诞意识,这种“犹如饱含忧郁香水剃刀”的象征主义表现手法,极大影响了芥川后期小说的创作。萩原在随笔《向美之心》中提到:“人性中的善恶,并不是两种互不相干的本能,而是生存意志在同一人身上的两面。因而,若抹杀一方,另外一方不免也就被抹杀。人生的辉煌发展,毋宁说得力于恶的旺盛,生存欲望的高扬。”[3]此处的“人生的辉煌发展”便是指作家在艺术上的极大表现与发挥。
在他的一首散文诗《这只手多么美妙啊》中,诗人利用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微妙差距,将日常微不足道的细节融入梦中,使其客观化,通过描写一颗方糖从细嫩的指尖动态地、富有画面感地滑入杯中,使“手”这一意象富有象征化,极力表现一种近乎病态的、无意识的官能美感。诗人通过描绘作为人体最先接触外物的手指的一系列动作,来体现内心对敏感生命的不安与恐惧。厨川白村借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反观创作论,即在受两种生命力压抑下,艺术家只有个性地表现内心欲求,才能超越人间苦,表现纯然的生命,才能完成文艺上的创作。而作家在表现内心生命力时,需要脱离通俗趣味,展现高超的文艺性,即作品的内在生命精神。芥川大力肯定与赞扬萩原在艺术创作上的态度,并创作了大量具有象征主义色彩的作品。芥川曾说:“理智永远是黄色炸药。”[1]594“萩原君的真面目是什么呢,那就是,一个叛逆的固执的富有诗意的无政府主义者。”[1]594此外,在《侏儒警语》中也曾说道:“一言以蔽之,理性告诉我们的是理性的无力。”[1]26作家此时已经意识到,光靠理性与追求小说的故事性,已然无法创作出真正的文艺,只有有意识地去唤起诗性精神,使文章自然而然地带有诗意的感动,才能算作最纯粹的文艺。
三、“缺乏通俗趣味”的诗性精神
有关小说情节,芥川曾与谷崎润一郎有过一段论争。谷崎认为:“凡文学中最富有结构美者,即为小说。”[1]330“删除了故事情节的趣味性,等于放弃了小说这种形式所拥有的特权。”[1]330对此,芥川反驳道,没有像样故事性的小说是为了“审视旨在活用素材中的那份‘诗的精神’,或者说是在于探明‘诗的精神’之深浅”[1]331。芥川认为,有无完整的故事情节,并不是衡量一部作品优秀与否的尺度。站在纯粹化的角度讲,一篇富有诗性精神的文章可以脱离通俗趣味,达到艺术上的创作意图,这才是真正的最纯粹的小说,也是最接近诗的小说。为此,作家也在私小说的创作上做了很多的尝试,在《“私”小说论小见》一文中,便指出私小说是:“比抒情诗还要复杂的主观性的文艺。”[1]152以此表现出芥川对将作家自身内部世界外部化的私小说的肯定。这种“没有完整情节的小说”理念在《梦》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梦》主要讲述了一位患有忧郁症的画家在自己所雇的一名女模特身上发现一种“野蛮的力量”,之后又在梦中掐死女模特的故事。小说大大降低了对情节的依赖度,运用梦境、意识流等表现手法,来突出具有后现代主义特征的艺术上的写作意图。作家有意使主人公在现实与梦境中穿梭,制造庄周梦蝶般的幻象,使其脱离普遍理性的桎梏,从而达到内心生命力的解放。类似的作品还有《河童》《齿轮》等,在《河童》中,作者将主人公设定为一个精神病患者,通过片段,描写他在河童国的所见所闻,影射当时日本社会的政治、宗教等问题。而《齿轮》更是完美地诠释了芥川“没有情节的小说”的创作理念,作家通过弱化时间、线性叙事手法、添加象征与意识流手法叙事,表现他在创作晚期对艺术至上的追求。
四、结语
“艺术到底是表现,是创造,不是自然的再现,也不是摹写。”[4]这句话是对芥川前期理智主义,即强调艺术需要艺术家精心雕琢、刻意修饰才能完成创作的最好解释。但到了作家创作晚期,却大量运用超现实、反现代性的梦境来直抒胸臆,诗意挥毫。一方面是作家有意为之,为了脱离先前理性的束缚,寻找自由与纯真,但另一方面也无意识地流露出作家晚期内心的不安与彷徨。芥川为传统东方文明日渐受到工业文明的排挤而感到忧虑,但同时却因无法彻底逃离现代文明的浪潮而产生矛盾心理。作家无法在“人生”与“艺术”的权衡之间消解这种矛盾,所以最终只能走向怀疑主义的虚无。
[参考文献]
[1]高慧勤,魏大海.芥川龙之介全集(第4卷)[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
[2]芥川龙之介.罗生门[M].傅羽弘,译.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3.
[3]萩原朔太郎.诗性的哲学散步[M].于君,译.北京:群言出版社,2002:157-158.
[4]鲁迅.苦闷的象征[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28. 上一篇:中日儿童文学中的小魔女形象对比———以《小魔女蓝小鱼》和《魔 下一篇:《群山回唱》中的伊德里斯———身份困境与内心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