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荣誉;叙事时间;层次与声音;隐含作者;
The honor, Faulkner's short story, tells the memories of a car salesman before he quit. These included his tedious military career as a pilot, as well as the love story of his working life in a stunt flying show. Based on relevant theories of narratology, this paper focus on the text of "honor" the level of the time, narrative and sound, and on the basis of further analysis of the implied author behind the text, at the same time to seek the true meaning of "honour".
Key words: honor; Narrative time; Hierarchy and sound; The implied author;
一、引言
作为20世纪初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威廉·福克纳既继承了优秀的传统文学,又发扬了先锋的现代文学。而正是他结合新旧文学技巧的创作风格,让他的作品在读者心中别具一格。关于福克纳,史蒂芬·罗斯有这样的评价:“一个装饰着南方华丽辞藻的现代主义者”。[1]与同时代的现代主义作家一样,福克纳的小说中往往表达出丧失确定性的主题。于是“由于意义、结构和来源已经消解殆尽”,那么在阅读其作品的过程“就要求读者将各种残留的碎片拼凑完整”。[2]福克纳作品的另一特色,体现在其对于意识流的运用,流动地记录各个角色破碎的意识,以及非线性的行为模式。从而造成故事次序与文本次序之间严重差异。热奈特将这种差异称之为“错时”(anachronies)在《叙事虚构作品》一书中,里蒙凯南效仿热奈特,进一步将“错时”划分为“回叙”(analepsis)和“预叙”(prolepsis)两大类。[3]83而回叙和预叙一起构成时序上相对于原叙述层(热奈特称之为“第一叙述层”)的第二叙述层,也就是“作为确定错时之依据的叙述时序层次”。[4]48作为一篇主要呈现叙述者回忆的小说,《荣誉》的故事次序与文本次序显然不能一一对应,错乱的时空观在文章中随处可见。下文将集中讨论《荣誉》的文本时间与故事时间的关系。
二、同故事回叙
里蒙凯南定义回叙为“在文本中讲述了后放生的事件之后叙述一个故事事件”。[3]83可以说,回叙是指叙述返回到故事中某个一个过去的点上。而回叙或者提供关于在文本中那个时间转折点上提到的某个人物、事件或故事线过去情况,热奈特称之为同故事回叙。小说《荣誉》以叙述者“我”(莫纳汉)的辞职为中心,将其不同时间段的回忆连接在一起。现在我们就一一将其还原。叙述者莫纳汉以第一人称“我”登场,径直走向总经理办公室要求离职。他和总经理间有这样简单的对话:“我离职需要提前多长时间告诉你?”“离职?”他问。“我不想干了。”我说,“一天够了吧?”[4]170当莫纳汉提出这个问题后,接下来的一小段叙述便进入同故事回叙。虽然叙述者同在叙述关于辞职的事,并且从表面上看这一小段中的“他”似乎在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但是我们可以从两个地方来说明,以上是两个不同空间与时间的辞职。首先在“我”出场的时候在客厅遇见维斯特小姐,“我”和维斯特同为汽车公司推销员。而在后面一小段中“他”询问我辞职的原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飞机让你表演还不够好”,[4]170所以不难看出这里分别讲述了莫纳汉在汽车公司的辞职与在飞行表演团的辞职。虽然叙述者从这次辞职回叙到以前的某次辞职,但是主要涉及的仍然是“我”一个人。这就属于们前面提到的同故事回叙。而连接这两段故事的结点应该为两段叙述中不同的“他”手上都同样戴有戒指。
在第一个同故事回叙中虽然我们不能完全得知叙述者莫纳汉的身份,但或多或少能确定他与驾驶飞机有密切的关系。从这一个切点叙述者带我们进去第二个同故事回叙。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莫纳汉快速地讲述了自己战前迫切参战的心态———“我们都担心还没来得及参战,还没来得及驾驶飞机上天,战争就结束了”。[4]170紧接着“我”的叙述直接跳到停战后百无聊赖的试飞员生涯。时光荏苒,一转眼四年过后,“我”从部队里队伍,成为一名普通的公民开始推销汽车,并在机缘巧合下在一个巡回特技飞行表演团当上了特技飞行员。从而介入飞行表演拍档罗杰斯与其妻子米尔德里德的生活,并与米尔德里德产生爱情。最后“我”将时间点停在莫纳汉与罗杰斯最后一次表演前。虽然这几段叙述篇幅冗长,亦出现了众多人物,但与前一个同故事叙述一样,仍然围绕叙述者莫纳汉来开展情结,讲述“我”的故事,所以我将它归于同故事叙述。且让我们先跳过莫纳汉与罗杰斯的最后一次表演,回到他目前辞职的场景。总经理立马答应“我”的辞呈,并把维斯特小姐唤进办公室。维斯特小姐的出现又一次把我们带回“我”的同故事是回叙。叙述者讲到他与维斯特小姐在街对面的乳品店共进午餐;“我”给她讲女人们的故事;维斯特建议“我”重操旧业,做自己擅长做的事。当叙述者回叙完他与维斯特小姐的故事,小说也渐渐地画上了句号,最后以作为时间结点的“戒指”一词告终,“钱留给自己买个戒指好了”。
三、异故事回叙
之所以将莫纳汉与罗杰斯的最后飞行演出放在这里讨论,是因为这一段叙述里面包含了异故事回叙。里蒙凯南沿用热奈特的术语“异故事回叙”意指“回叙或者提供关于另一人物、时间或故事线的过去情况”。换言之,在异故事回叙中主要涉及另外一个中心人物,不再围绕前叙述的中心人物开展情节。紧接着罗杰斯发现妻子与莫纳汉的关系后,三人不得不面对感情摊牌。然后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下,“我”却必须与罗杰斯配合完成最后的演出,因为关乎这荣誉的问题。他们的表演是这样的:罗杰斯驾驶飞机,莫纳汉在机翼上行走。所以罗杰斯完全可以掌控“我”的生与死。然而为了摆脱这样的尴尬的局面,莫纳汉只有走向自杀。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罗杰斯却伸手救了“我”。从而以这个时间点,进入异故事回叙,回叙“我”在战场上三段回忆。第一段:“我”因阀门漏气被困在十英里高的线上,却被同中队一个我们相互讨厌的战友救了。第二段:“我”在停战纪念日那天晚上,带着从敌军飞机打下的死囚到处乱窜。第三段:叙述一个印度王子怪诞的言论—所有参战的士兵在向德宣战那一天并已经死亡了。
如果将这三段回忆标记为a、b、c,那么显然按时间先后应该排序为:c、a、b。在c段中,整个叙述的中心开始围绕戴着伪造肩章的印度人,我们甚至无法确认究竟是莫纳汉亲耳听见他的怪诞言论还是从他人口中得来。“我”的中心地位已经淡化。无独有偶,我们同样可以看到a段中的中心人物是那位“我”恨之入骨的战友,叙述他一边如何救我又一边如何诅咒“我”。虽然说在b段中所有对战俘的描写都是通过“我”的视阈,但这些描写并非正面陈述。我依然愿意将他放在这段叙述的中心。如同自己驾驶着乱窜的飞机,战争的停止给“我”带来一种莫名的迷茫感。什么是战争的意义?所被仇恨的敌人真的此般可恶?正是这个战俘的出现,似乎否定了莫纳汉战前的某种信念,给了他另外一种思考方式。所以我认为b段回忆仍属于异故事回叙。
四、层次与声音
通过前面的讨论我们已经理清《荣誉》的文本时间与故事次序的关系,接下来我们继续探讨在小说《荣誉》中叙述与故事的时间关系和层次关系,并以此为契机找寻其中的隐藏作者,弄清《荣誉》的精神内核。我们可以将《荣誉》的故事按时间划分为如下部分:“我”怀揣参战的梦想入伍;“我”遇见印度王子;“我”被战友拯救;“我”带着战俘在空中乱窜;“我”留在军队当试飞员;“我”第一次当汽车推销员;“我”在特技飞行表演团表演;“我”认识罗杰斯与米尔德里德;“我”与米尔德里德产生爱情;“我”与罗杰斯最后一次表演;“我”在表演团辞职;“我”在汽车公司辞职。这有助于我们讨论叙述和故事的时间关系。
热奈特将叙述和故事的时间关系归为四类:事后叙述(ulteriornarration);事前叙述(anteriornarra-tion);同时叙述;穿插(intercalated)叙述。常识告诉我们,事件只有在发生后才能被人叙述,所以事后叙述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叙事方式。事前叙述是一种预示性的叙述,一般使用将来时,但是有时也用现在时。第三种叙述是和动作同时的叙述,叙述者好像一边做着那些动作一边用第一人称讲述那些动作。而当叙述者的讲述和行动不是同时发生,而是交替相随时,就出现第四种叙述—穿插叙述。那么凭借前面关于《荣誉》故事的时间划分,并结合热奈特相关的理论,不难发现在小说《荣誉》中除事前叙述外,其他三种叙述方式都被一一运用。因为《荣誉》是关于莫纳汉回忆的故事,所以文章的大幅篇章采用了事后叙述。这里我们先引入热奈特的另外一个概念———“叙述速度”。
从而构建一种故事的时间跨度与其在文本中再现时所占的篇幅长度的比例关系,这里时空关系所产生的度量尺度就是叙述速度。热奈特主张把故事和文本的速度恒定用作参考时间大小的基准。[3]94那么以恒定速度为基准,我们就能看出两种变动形式:加速和减速。加速是指用较短的文本篇幅描述较长一段时间的故事。减速则相反,即用较长的文本描述较短时间故事。在《荣誉》中如果把叙述者叙述辞职时的速度定为恒定速度,那么当叙述到“我”与罗杰斯夫妇的交往过程时,叙述速度降为最低,叙述者用近三分之二的篇幅叙述,他们从相识、相近、相爱再到相分离。所以我们可以看出这一段在文中的分量,而且包含了事后叙述与穿插叙述两种叙述方式。这里主要说一下穿插叙述,也就是发生在之前所提到的“我”的三段战场回忆。从“我”走进罗杰斯夫妇的生活开始,叙述者基本上用一种线性的叙述的方式,直到罗杰斯伸手救“我”时,突然穿插入战场的回忆。在回忆结束后,叙述者继续讲他们三人关系的最后结局。叙述者在叙述自己辞职时运用了同时叙述。“我”一边叙述一边去做辞职这个动作。但需要注意的是在小说的第五部分,叙述者又突然穿插叙述介绍维斯特小姐。叙述者像记录日记一样把这些回忆添加进来。
五、隐含的作者
在《小说修辞学》一书中,布斯指出“隐含的作者并不只是文本的一个姿态,而似乎是人格化的实体,常被叫做‘作者的第二个自我’”。[3]67按照这个说法,隐含的作者是作者在作品整体里起支配作用的意识,也是作品所体现的思想标准。“隐含的作者在智力上和道德标准上常远高于真实作者”。[5]某一作品的隐含作者是文本中的一个稳定的实体,在作品中表现得合乎理想、且始终如一。换言之,隐含的是作者是读者从文本的全部成分中综合推断出来的构想物。相对叙述者,应该是没有声音的,不说话的。那么在《荣誉》中的这个构想物是什么呢?“荣誉”二字又包含了是什么意义?小说的主人翁———莫纳汉,被设定为一个空军飞行员。作为一个军人,“荣誉”是与其密不可分的一个词汇。而在军人身上“荣誉”更多体现在他们勇于承担的品质,永不妥协奋勇抗争的品格。然而一战的来临,一个一个士兵走向前线,面对流血面对死亡的洗礼,自身的价值观瞬间坍塌破产,这一代军人不可避免地沦落为“迷惘的一代”。一方面,他们残存的价值观念完全不再适合战后的世界;另一方面,他们又找不到新的生活准则。他们认为:“只有现实才是真理,可现实是残酷的。于是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本能和感官行事,竭力反叛以前的理想和价值观,用叛逆思想和行为来表达他们对现实的不满”。
所以我认为小说《荣誉》的隐含的作者体现的正是这种传统的“荣誉”观的破产。作为维护军人荣誉的践行者,莫纳汉始终只能活在一段死去的时间里。在战场上,即便对待一个捕获的战俘,他也要让他体面地活着,丝毫不辱其尊严,不会让他的尊严和“全是喝得醉醺醺的厨子之类”混为一谈。在赌局上,他宁愿自己不赢钱,也要让自己的战友从深陷的泥潭里拔出身来。可是战友却不听劝阻,非把所有家当输个精光才罢手。既然自己的劝说无能为力,莫纳汉只能跟随这场“战斗”持续下去,不能让你我丢失了尊严荣誉;爱情上,即使感情放纵,但当最后回归到婚姻的责任时,无论莫纳汉还是罗杰斯都用尽全力去给米尔德里德带去幸福,这是他们作为军人的一部分;最后一次表演,即便知道自己丧失了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莫纳汉也依然走向机翼,就像自己当年毅然走向战场一样,这是关于荣誉的最高体现;在工作上,虽然自己不像在战场上可以大杀四方,莫纳汉也要用自己一次次的职去抗衡整个资本主义市场价值体系,“钱留着给自己买一个戒指好了”是对金钱至上的价值观最直接的嘲讽,自己身上的尊严得以永远存活。
[参考文献]
[1]Jones,DianeBrown.AReader’sGuidetotheShortStoriesofWilliamFaulkner[M].NewYork:G.K.Hall,1994.
[2]Rudich,Norman.FaulknerandtheSinofPrivateProperty[J].MinnesotaReview,1981,(17).
[3]里蒙·凯南.叙事虚构作品[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4]威廉·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福克纳短篇小说集[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5]布斯.小说修辞学[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7. 上一篇:从《远大前程》看狄更斯文学创作中的浪漫主义倾向及主题变化 下一篇:《雾都孤儿》中南希的悲惨命运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