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薇拉·凯瑟被公认为美国地域文学的代表作家。凯瑟笔下的“地域”体现了对地方及文化的归属,传达了她的价值观及生态思想。本文从生态批评的视角对薇拉·凯瑟作品中的地域写作进行研究,解读与阐释凯瑟所赋予其地域写作体系的内涵、凯瑟对当时美国社会深层文化的忧患和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思考。
【关键词】 凯瑟; 生态视阈; 地域写作;
一、引言
薇拉·凯瑟(1873-1947)被公认为美国地域文学的代表作家。她的作品中突出了地方的重要性,无论是美国西部的内布拉斯加大草原还是美国西南部的古印第安人居所,都成为不可或缺的参与者,甚至是主角的地位,暗示了情感特征和内涵。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华莱士·斯特格尔曾说:“在美国文坛上,没有第二位作家像薇拉·凯瑟一样,以如许深情的热情,抒情诗般的恋旧情怀和坚定的了解,写出美国人经验中最重要的一环。”
地方的力量是引人注目的。弗兰纳尔·奥康纳认为:“美国小说中最好的作品向来都是地域性的……任何地方的人民只要有共同的经历,有一种认同感,有可能以共同的眼光阅读一段小小的历史,最佳之作就会转移到那里,就会在那里停留得最长久。”作为生态批评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地域”指物质世界的特定场所:“地域积淀了历史上各种行动的伦理后果,因此,风景就是历史,历史就是风景。关注地域和风景实际上就是关注社会历史,反之亦然。这种对地域和社会历史的同时关注包含着独特的道德生态学,为历史和生态批评丰富了关系网络。”
凯瑟具有西部成长的经历。她8岁随全家迁至中西部内布拉斯加的一个草原小镇,在那里度过了她人生中难忘的童年。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与小镇各色移民相处的温馨回忆以及西部移民用自己非凡的勇气、不屈的精神和勤劳双手把西部变成了花园的壮举等等,点点滴滴的早年生活经历成为凯瑟创作的源泉。凯瑟曾经说道:“从《啊,拓荒者!》的第一章起,我决定什么都不写———完全将自己沉浸在重新找回对故乡的人和事的记忆的喜悦之中。”
凯瑟曾5次探访美国的大西南。大西南对她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在她眼里:“西南部是一个开始的地方,在那,一个人可以找到隐藏在现代社会喧嚣繁华之下的人类意识的真实。”在西南部,“你可以感受到风俗、礼节、传统的完整性远比世界上那些熙熙攘攘的事物更具有深意”。
在凯瑟的眼里,西部这块地域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物理范畴,而是蕴涵着丰富的文化与精神指涉。它体现了对地方及文化的归属,承载了凯瑟的价值观及生态思想,传达了凯瑟与当代的物质文化和意识形态观念进行的多层次的对话。本文从生态批评的视角对薇拉·凯瑟作品中的地域写作进行研究,解读与阐释凯瑟所赋予其地域写作体系的内涵、凯瑟对当时美国社会深层文化的忧患和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思考。
二、与自然共生共荣,崇尚“天人合一”
凯瑟摒弃了固有的“人类中心主义”,选择崇尚“天人合一”。她执著地肯定人类与大自然,与这个古老而神秘的世界存在着一种内在的联系,深刻地意识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希望实现一种与土地和谐相处的生活,弥合荒原与城市文明之间的差距。
凯瑟用细腻的文笔赋予了大自然无限的生命力。在凯瑟的作品中,自然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是故事发生展开的背景,她是一个鲜活的人物,生机勃勃,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无论是大地、草原,还是树木、动物,他们都是生态系统中鲜活的一分子。在吉姆的眼里,草原是蓬勃的、跳动的、充满生命力的红色。“牧草的那种红色使整个大草原呈现出酒斑或刚被冲上岸的某种海藻的颜色。而且动荡得真厉害,仿佛整个乡村在奔跑。”[6]13“那蓬乱的牧草仿佛是一张松松地铺开的兽皮,下面有一群野牛在奔驰,奔驰……”[6]13当希娅在弗拉格丝塔夫下了火车,一下子扑进了高原清冷的空气中,“当时山上所有的松树正被朝阳染得一片通红”。
凯瑟笔下的人物是名副其实的自然之子,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自然特质。他们热爱自然,与自然和谐共生。亚历山德拉拥有清澈、湛蓝的眼睛,安东妮亚的眼睛“大而热情,光闪闪的,就像阳光照射在树林里两口棕色的池塘上。”[6]18她用阳光般的温暖保护了一只弱小的绿色昆虫。
凯瑟重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崇尚生态整体观,与“人与自然关系异化”的社会进行着深层次的对话。在内布拉斯加的土地上,活跃的野兔、淡绿色的小昆虫、藏在地下的金花鼠、常常从洞穴里望着伯丹太太干活的獾与人一样平等,拓荒者们与他们和谐相处。万物构成了生命的整体,每一个个体都与整体紧密相连。我们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也是我们的一部分。当艾弗在他的窑洞门口:“眺望那粗犷的原野、微笑的天空、在炙热的阳光下晒得发白的卷曲的野草。”“倾听那打破无边寂静的云雀的高歌、鹌鹑的咕哝和长夏蝉鸣……他的脸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辉。”[8]27生态的审美不是站在高处远远地观望,而是全身心投入自然。与祖母在菜园子干完活后,吉姆独自坐在溪谷,背靠着南瓜,看着干藤蔓上耍杂技的蚱蜢,地里窜来窜去的地鼠,风儿吟唱,深草波动,他有一种难以言传的自在。“我尽量保持静止不动……我只要是躺在太阳底下,感觉到太阳的温暖,就像那些南瓜一样,我就不想做别的什么了。我感到彻底的幸福。也许我们死后,变成了一个整体的一部分,不管那整体是太阳还是空气,是善良还是知识,我们的感觉也像这样。总而言之,溶解在一个完整而伟大的东西里面;那就是幸福。这样的幸福来到一个人身上,就像睡眠来临一样自然。”[6]15“所有的自然元素———风、水、土和光都汇聚在一起。”[9]54“在与自然的壮丽伟大和谐交融时……他的感知就会被一种深深的和快乐的出神所笼罩,在一种极乐的自我消解状态里失去自我,沉溺于美的秩序的广阔空间里,并在其中感受到他与自然美浑然一体了。”
在美国西南部的“蓝方山”清新、开阔、简单。在这里隐藏着“一种由悬崖、河流以及沙漠保护起来的文明”[10]193。古印第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通过他们的努力,蓝方山变成“越来越适合人类居住的温馨的家”。这里具有“丝毫未受到令人不安的大机械化工业冲击的纯净、高贵的美”[10]204。这是一片自然的土地。奥特兰居住的小屋被自然环绕,与周围的自然浑然一体,屋子与自然没有明显的界限。“小草长到了台阶前,兔子在房子周围四处乱跑,蚱蜢都跳到了门上”[10]189。在这里他度过了一个没有忧愁和烦恼的夏天。“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方山顶的时候,当世界的其他部分还处在阴影中时,我醒来,感到自己找到了一切,而不是失去一切”[10]251。在这里,自然不但提供了一种生活环境,还成了人类最基本的需求。
在科技高速发展,土地、自然沦为被开发的经济对象的社会,人们通过征服、改造自然的劳作和生产,获得所谓的最高快乐。凯瑟对土地特有的包容心态、充满泥土气息的作品犹如一阵清风,给这个通过征服自然来张扬自我的社会打开了一扇窗,传达着她根深蒂固的信念:重归土地、善待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
三、重构人际关系,营造温情世界
19世纪末20世纪初,庸俗化的物质主义道德观念促使一些人为了物质追求,不惜牺牲家庭、亲情、爱情、友谊甚至生命。人与人之间缺乏应有的信任,现代文明社会中人性的虚伪和庸俗暴露无遗。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为人们提供了丰富的物质需要,但却使人的精神需要挨饿。马尔库塞认为:现代西方社会的精神病态就是出自于爱的缺乏,高度的物质文明挤压了人的精神生存空间,带来了人的精神生活的极度压抑与空乏,以及痛失家园与爱的失却的悲凉感。
正如生态审美体验将爱意生存看作是人类文明的重要内容一样,凯瑟坚信人们需要一个充满爱意的世界,一颗知足、健康、平衡的心灵,人们要努力让内在的精神战胜外在的欲望,从而构建一个人与人、人与自我和谐的生态社会。
人与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和浓浓爱意像一条川流不息的小河贯穿在凯瑟构建的地域写作体系中。无论是内布拉斯加大草原还是美国西南部,邻里之间的探访、聊天,厨房饭菜里洋溢的爱心,义卖晚餐会的暖意等等,这些日常点滴让人与人之间充满关爱与温暖。
点滴的日常生活是这个充满爱的世界里不可或缺的元素,而这些元素总是能够表现出超出事物本身的价值,他们承载了历史和现实的意义。凯瑟生活的美国社会已面临全面的异化,金钱与权力成为衡量成功的标准,人与人之间关系淡漠,人们丧失了精神追求。作为一位有着强烈历史责任感的作家,凯瑟对此痛心不已,苦苦思索着如何摆脱生存困境。在西部找到的平静和安宁给了凯瑟创作的力量和灵感。她将西部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热情、友好和爱意进行艺术地再现,在追求日常生活的意义过程中构建和谐的人与人之间充满爱意的关系。
日常生活作为一种琐碎的东西,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因为日常生活是一切其他活动的汇集地,是它们的共同的纽带和根基。日常生活构成整个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的一种基础性领域。“人必须是日常的,否则根本就不存在。”[11]23通过对日常生活的描写,凯瑟展现了她心目中的人们的各种社会关系和社会联系。
凯瑟痴迷于对烹饪和厨房的描写。玛丽的厨房、吉姆祖母的厨房、埃利希太太的厨房,虽各具特色,但它们都清洁、有序,有着天堂般的安全感和温暖,渗透着对家人的爱,对生活的爱。走进厨房,有的是香气、温暖、愉悦和关爱,而不是各种名利争斗。邻居之间的走动、聊天也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此外,凯瑟书写的日常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活动,如名著的朗读、野餐、马戏团巡演、步行、运动会和义卖会、园艺等等都传达了凯瑟力图构建一个人与人和谐的生态社会的愿望。种种强调集体性的活动、聚会将松散的个体凝聚在一起,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和联系,促成了阶层、民族、性别的大融合。凯瑟曾在她著名的散文集《四十岁以上》的前言中郑重声明:“1922年前后,世界一分为二。”[12]在她看来,1922年是一个分水岭,由于经济的高速发展,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逐渐疏离,人的物化、道德感的丧失、交往能力与爱的能力的丧失在日益加剧。凯瑟书写的日常生活是一个独特的意义体系。对日常生活的描摹显示了她对所处当下的生态关怀。它是内蕴着人类之爱,并以对人自我的生态性之爱为中介,生成对生态世界中与多样生物体间的生命之爱。
四、结语
凯瑟保持了对文化洞若观火的清醒和敏锐痛感,她在不停地思考如何解决经济与科技的高速发展所带来的弊端,如何让身处精神“荒原”的现代人回归自然、重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构建和谐的生态系统。她在作品中构建的地域体系与大都市贪婪的物质主义、个人主义、精神空虚和堕落形成鲜明的对比,并以此回应她对人类生存状态的思考。凯瑟从曾经生活的西部找到了让现代人摆脱生存困境的答案。毕竟,“回想起我们曾在地方生活是我们当代自我发现的一部分,它从根源上解释了作为‘人’的意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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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视阈下薇拉·凯瑟地域写作研究
2016-11-08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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