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路易吉·皮兰德娄是20世纪上半叶在戏剧史上举足轻重的意大利剧作家,1934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皮兰德娄的戏剧《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是使剧作家荣膺诺贝尔文学奖的鼎力之作,本文通过分析该剧剧情,展示作者利用“戏中戏”在展开剧情的同时,还借助人物的叙述,巧妙地讨论了戏剧艺术自身的规律问题,展示了构思作品的思维过程,将本来只在更高逻辑层次的戏剧理论文本中讨论的艺术创作问题,让剧作传达给观众。
【关键词】 皮兰德娄; 戏中戏; 正戏; 戏剧理论;
一、《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之作者
皮兰德娄(LuigiPirandello,1867-1936),意大利现代著名剧作家、小说家。1934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得奖理由是“他那富于想象力的灵巧笔触振兴了戏剧及舞台艺术”。皮兰德娄的戏剧,所揭示的人与社会的冲突,还有人的自我冲突主题,引人思考;在戏剧艺术形式方面的探索,则为现代主义戏剧开启了先河,成为现代主义的先驱。被不少人视为能与契诃夫、斯特林堡、易卜生比肩的20世纪初戏剧大师[1]。
二、《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之故事梗概
皮兰德娄的《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是现代戏剧史上别具一格的经典名著,“是一出充满诗意的真正戏剧,它向观众解说了剧场和真实、外形与真相之间的真假虚幻。”该剧主要讲述某剧团正在排演皮兰德娄的剧本,忽然从观众席里跑上来六个要找一位作家的“剧中人”,希望作家能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写出来。六个剧中人讲述的故事是一个破碎分裂的家庭成员———父亲、母亲、大儿子、继女、小儿子之间发生的关系错综复杂的故事,父母原本为合法夫妻;大儿子为他们所生;母亲与父亲的秘书私通,继女是母亲和秘书的私生女,小儿子和小女儿是母亲与秘书在另一个城市结婚后所生;几年后秘书病故,母亲带三个孩子又搬回原来的城市,靠做些针线活来勉强糊口;裁缝店老板对他们百般刁难并诱使继女卖淫,继女接的客人恰巧是父亲,幸而被父亲认出,才避免了一场乱伦;出于自责和怜悯,父亲将母亲及其私生子女接回家中;但大儿子却无法容忍这些人。看似团圆的、完整的一家人相处得极不融洽,夫妻、母子、父女、兄弟姊妹彼此间却充满着痛恨、嫉妒、厌恶、恐惧、恼怒和鄙夷等。最终小女儿淹死在河里,小儿子则用道具枪打死了自己,继女在一阵疯子般的大笑中,冲出剧院不见了,这个家庭终究还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三、《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之写作手法
在该部作品中,作家充分运用了“戏中戏”的形式,平行地展开了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主题。所谓“戏中戏”是一个重要的戏剧表现手法,是指在一部戏剧之中正剧所表现的是另外一场与该剧内容完全不同的其他戏剧的故事、事件。作为框架的正戏是表现某剧团经理兼导演同一群在舞台上排练的演员遭遇“六个剧中人”的情景;而戏中戏则叙述的是一位父亲在妓院差点儿与自己的继女发生乱伦,以及他们一家人彼此敌视的尚未完成的故事,展现了六个剧中人的伦理纠葛与家庭冲突。作家运用“戏中戏”这一重要艺术表现手段,通过剧中演员的表演和对白来展开离奇、夸张的故事情节,使观众进入剧情,以剧中人的思维来探究造成种种光怪陆离、荒谬可笑现象之社会根源[2]。
皮兰德娄突破了戏剧舞台的局限性,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内,最大限度地延伸了作品的外延,丰富了故事内容,涵盖了更多的社会现象,宣扬了作者更多的哲学思想。利用主副线索叙述,使得原本单一的故事情节变得复杂曲折。同时可以通过“戏中戏”对正戏内容进行补充、完善甚至是对比。省去了大量的笔墨来交代故事的始末,使剧情更加紧凑。
皮兰德娄突破了幻觉与真实、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绝对界限,使两者融合到几乎无法识辨的极致。作者在该剧的开头,讲述剧团的一次例行排演,此刻导演和演员们都是排演剧本的表演者,随着剧情的深入,“六个剧中人”出现于剧团的排练场,开始讲述并表演他们的故事时,原本作为排演剧本的演员以及导演则转变成了观摩“六个剧中人”表演的观众了,这种转变在作者行云流水般的叙述下是自然的、不着痕迹的。作者是将剧团的排演和“六个剧中人”的表演分别讲述,只是在不经意间进行了转化,而剧情的最后发展,也是本剧的高潮部分———小儿子的“死亡”,把剧情推向高潮,更是将虚构的剧情和真实的生活交织在了一起,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不可思议的是,他所使用的道具枪竟成一支真枪,由此假自杀也便演变成一场真自杀。从剧团的真实排演,到六个剧中人要登台表演,再到导演让演职人员一对一地参与学习,再到小男孩在表演中自杀,又到假枪成了真枪,原本假设的死亡也变成了真实,继而使得一场原本虚构的家庭悲剧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家破人亡。“六个剧中人出现在正在排演的剧团面前、试图实现他们的戏剧。他们讲述和表演自己的命运,经理(导演)和他的剧团是观众。”(见《现代戏剧理论·戏剧不可能之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使观众置身其中,唏嘘不已。六个“剧中人”在舞台上表演着一个特定家庭的悲剧,但他们来自于观众,也没有具体的姓名,本质上他们表现出的是在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种种不幸,假作真时真亦假。从特定的角度来说,人生就是一部戏,一部历经数十年的戏,而戏剧只是人生的一个浓缩,莎士比亚曾在《皆大欢喜》中说过:全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一个人的一生中扮演着好几个角色……
皮兰德娄突破了一般呈现在剧作表层结构表现作品思想内涵,而在深层结构方面起到生发、拓深戏剧主题意蕴之微妙效能。六个“剧中人”的“戏中戏”表面上讲述一个陈旧的、老套的家庭悲欢离合,但实际上随着故事被人们断断续续地追述出来,情节也是支离破碎的,作者并非要讲述这一老套的故事,而是引导观众对造成自身悲剧的原因进行探讨。“父亲”在表演中有这样一段表白: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我”是独一无二的,事实上,这种想法是错的,根据生命在我们身上显现出的种种可能性,“自我”也是不止一个的。对某个人我们是这样的,对另一个人则是另一个样子,这就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自我”了,我们常在一个动作、一件事情中判定一个人,这也是不对的幻象。当我们不幸惶惶然做出了一件什么事的时候,更能体会这真理,我们便可以看出做那件事时,我们并不是完全整个的自我,假使有人以这种行为来判断我们,怀疑我们,仿佛它就代表我们的整个人格,要跟着我们一生,我们一定要觉得不公平……[3]这段话是通过剧中人物之口表达人生哲理,阐述了人的“自我”不是一个而是许多个,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千变万化的。而其他人却只从一件事、一个片面、一个时刻去看待别人,错把这一孤立、静止的部分当成了整个人,因此人们互不理解,相互猜忌,相互责难。真理或许是存在的,但在各个意识感觉不同的人眼中,真理有不同的面貌[4]。正如“盲人摸象”,片面的立场,参差不齐的视角,以及人们自身的变化莫测,从而使得人们调整关系的种种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因此人们便相互折磨,相互猜忌,永远痛苦。在《高山巨人》序言中,吕同六先生指出:“在皮兰德娄看来,生活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任何事物都不具备明确的、最终的形态。无论是在大千世界中,还是在我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中,一切都是变化的、多样的、相对的,因而没有任何东西是固定的、僵化的、绝对的。”
四、《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之艺术影响
皮兰德娄利用戏剧艺术将他独特的世界观与艺术观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拘泥于前人对剧本构思和舞台艺术的设计,而是为了表达自己复杂的思想内容而大胆创新,使得戏剧的内容与形式达到高度的统一。[5]在其创作中常常是透过夸大的、荒诞的一面,展现出严肃的、令人唏嘘的另一面,着力刻画了一个荒诞不可知的外部世界和一个充满种种焦虑的内心世界,以及这两者之间的冲突,从而揭示喜剧中所蕴含的悲剧。皮兰德娄常以夸张的手法和强烈的主观宣泄表现出与现实主义的极端对立,故事情节离奇、突兀,令人物置身于难以置信的荒唐环境中,在产生由悬念造成的出乎意料的戏剧效果的同时,新颖的思想见解也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这便使得怪诞的剧情带有了上述令人回味的哲理,赋予了作品相当丰厚的思想底蕴,对读者产生了强烈的感官及思想上的双重刺激。
参考文献
[1][意大利]皮兰德娄.皮兰德娄戏剧二种[M].吴正仪,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12.
[2]张先.什么是真相[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77.
[3][意大利]皮兰德娄.皮兰德娄剧作选[M].吕同六,蔡荣,肖天佑,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0:59.
[4]靖波.西方剧论选(下)[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3:555.
[5][英]斯泰恩.现代戏剧理论与实践(二)[M].刘国彬,等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343.
[6]王潮.后现代主义的突破[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6:23.
上一篇:《圣经·约伯记》与《俄狄浦斯王》的戏剧成分比较研究
下一篇:生态视阈下薇拉·凯瑟地域写作研究
相关文章推荐
Copyright© 2011 - 2019 雅诗论文网© 版权所有 豫ICP备11013941号
客服QQ:308902193 地址:郑州市金水区花园路国基路交叉口居易国际1号楼
客服QQ:308902193 地址:郑州市金水区花园路国基路交叉口居易国际1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