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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李翱《复性书》对宋代理学的影响


2016-10-08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宋力

 【摘要】 《复性书》开宋明理学本体论之端,宋代理学家们以此为基础,把人性论提高到本体论的高度,为儒家伦理道德找到了本体论上的依归。其“性情二分”、“性善情恶”以及重视《中庸》的学术观念,对理学家们完善各自理论起到了启发作用。 
    【关键词】 《复性书》; 理学; 本体论; 
    
    一、《复性书》基本思想
    (一)“性”、“情”二分“性”和“情”是李翱复性思想的基本观念,是他对人性本质的思考。在李翱的人性论中,认为人有“性”和“情”两个方面。其中“性”是根本,“情”是“性”的具体表现。“情”是“性”的派生,是从属于“性”的。所以李翱说:“无性则情无所生矣,是情由性而生,情不自情,因性而情,性不自性,因情以明。”[1]一方面是说“性”和“情”的依存关系,另一方面是说二者一体两面的关系,但需要强调的是,这种一体两面的关系本质是体用关系,本质与现象的关系。
    (二)“性”善“情”恶在“性”的道德标准上,李翱明确提出“人之性皆善”,[1]无论圣人凡人其本质“性”都是至善无恶的。至于“情”,则是“情有善有不善”,[1]他所谓的“情”虽是圣人之“情”,但圣人之“情”是超越凡人喜怒哀乐的,“虽有情也,未尝有情”,[1]这不是他所强调的“情”。在李翱处,“情”是指的凡人之“情”即“不善”之“情”。“情者,性之动也,百姓溺之而不得其本者也”[1]这句话能说明两点,“性”、“情”的主从关系和凡人沉溺于“不善”之“情”,李翱又说:“情者,妄也,邪也。”[1]“性”和“情”的显隐,既圣凡之别。
    (三)去“情”复“性”消灭“情”,以恢复本来清净的“性”,所以叫“复性”。李翱说:“妄情灭息,本性清明,周流六虚,所以谓之能复其性也。”[1]能尽“性”者就能成为圣人,这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人皆可以及乎此”。[1]也就是说,人人都能成圣,这种观念在儒家思想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二、复性思想对宋代理学各派的影响
    (一)本体论李翱在论述“性善情邪”的过程中说:“圣人者,人之先觉者也,觉则明,否则惑,惑则昏,明与昏皆谓之不同,明与昏,性本无有,则同与不同二者离矣。夫明者所以对昏,昏既灭,则明亦不言矣。”[1]首先,说明“性”和“情”不是彼此独立的范畴,而是一体两面;其次,圣凡对于“性”的不同关照程度,对“性”来说都是外在的,其本身与是非善恶的判断无关,着眼于人性的客观实体层面,即本体论的萌芽。“与之后的宋明理学从天理观上说明的人性,从实体说明主体是一致的。换言之,李翱之说的依据实际含有本体论的理据。”[2]理学各派均以本体论为理论核心。究其源头,儒学本体论的肇始,必从李翱处。
    1.濂学的“无极”本体论周敦颐作为宋明理学的开山祖师,其学术上最大的功绩是为儒学建立了一个宇宙论体系,“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3]《太极图说》完整地论述了一个由“无极”一步一步化生到圣人的道德完善过程。使儒家伦理能够纳入宇宙论中,既是“人道”纳入“天道”的体系中考察,使儒家的伦理道德有了本体论上了依据。
    2.洛学的“天理”论周敦颐等人为儒学创立了宇宙本体,但这个本体如何与儒家伦理道德沟通,是个问题。二程“天理论”的最大的贡献即在于此。程颢说:“故道有理,天人一也,更不分别。”[4]把“理”作为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普遍法则,才能贯通宇宙本体与儒家伦理。二程说:“有物必有一理,一物须有一理。”[4]这是说天地万物都有各自的本质和法则。又说:“服牛乘马,皆因其性而为之,胡不乘牛而服马乎?理之所不可。”[4]说明儒家的伦理道德符合社会生活的规范。如此“理”就成为了一个存在于世间万事万物中最普遍的法则,支配着自然和人类社会。二程说:“天者理也”[4]因其主宰地位,又可以称“理”为“天”,构造了一个基于儒学的形而上的宇宙本体。
    3.关学的“太虚即气”本体论张载结合《易传》、《孟子》中“气”的概念,创立了“太虚即气”的本体论。使“性与天道”统一在“气”的基础上,为儒家肯定现世的思想寻找宇宙本体的论证做出了极大贡献。张载肯定宇宙是由“气”构成的,“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5]阴阳就是“气”,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客观实在,气聚气散的原因在于“幽明”而不是“有无”,使得“天道性命”之学有了实在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张载又提出了“凡象皆气”的理论,进一步强调了“气”本论思想。他说:“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5]因为气的性状处在不停变化的状态下,所以,张载在“气”之外,增加了一个“太虚”的概念,解释了气凝聚时成万物,气消散之后是什么的逻辑问题。“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5]自此,“太虚”成为了“气”的本体,成为了宇宙的本源,其通过一系列运动变化而产生了宇宙万物。4.闽学的“理”本论在本体论上,朱熹秉持“理”为宇宙本体世界本源的观点。朱熹认为,“理”就是世间万物,社会生活中的自然而成的事物和合理的道理,“至于天下之物,则各必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6]“理”虽然普遍存在于万物中,但不能直接感受到它的存在,因为“理”是一种无形无相的存在。“形而上之道,本无方所名状之可言也。”[7]朱熹强调“理”不仅是人类社会的主宰,也是宇宙的本源,“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8]这个本源支配着宇宙万物和人类社会,同时也是天地万物化生的根本。
    综上,从濂、洛、关、闽四大理学流派关于本体论的观点中不难发现,其思维方式都是讲人性客体化、纯粹化,并在本体论的连接下,将这种客体化了的人性和儒家伦理道德与宇宙最高法则相沟通,以证明其合理性。而李翱的“性善情恶”论也是着眼于人性的客观实体层面,显然理学在本体论的构建思维方式上受李翱“复性”说的影响。
    (二)“性情二分”产生的影响在探讨传统人性问题的时候,李翱将“性”和“情”分开,认为“性善情邪”。直接影响了宋明理学的“天理人欲之辩”,与李翱“去情复性”思想有着明显的继承关系。对张载“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观点也有影响,“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口服于饮食,鼻舌于嗅味,昏攻取之性也。知德者,属厌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小害大,未丧本焉尔。”[5]“天地之性”指“太虚”的本性,“气质之性”指人对外欲求的自然本性。张载尝试从“太虚”中引出人性,并将之分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以讨论本源和人性差别的问题。其思维方式不能不说受到了“性情二分”说的影响。
    (三)“正思”思想产生的影响在说明具体如何“复性”的时候,李翱提到了以“弗虑弗思”的方式达到“正思”的境界,这是一种并非石木无知,而是了了分明的状态,“物至之时,其心昭昭明辩焉,而不应于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1]这种思想对程颐的“主敬”思想产生了深刻影响。程颐认为,进学在于“致知”,涵养则在于“敬”。内心涵养不是屏去绝圣弃智的禅那,而是在于交感万物的思虑中能使心有所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4]“所谓敬者,主一之谓敬”,[4]“一者无他,只是整齐严肃,则心便一”。[4]整理思虑,保持自觉的状态,心就可以定于一而不为外物所影响,心有所主,于事物上能明其是非。
    (四)重视《中庸》李翱在论述如何复性成圣的时候说:“……知本无有思,动静皆离,寂然不动者,是至诚也。”[2]这个“诚”即是《中庸》所说的:“诚则明矣”。“去情复性”之后就是圣人的境界。在李翱处,“诚”已经成为最高成就,可见其对《中庸》是极其推崇的。“《复性书》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是《中庸》的义理展开。”[2]周敦颐的《通书》全书展示了以“诚”为中心的思想,体现了他对《中庸》的重视。“‘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9]周敦颐继承李翱的论证方法,以《周易》和《中庸》相互诠释的方式论证了“诚”是“天道”的本质属性,为儒家的道德本体论找到了一个本体上的依归。张载在解释“理”、“气”关系时将“诚”与“理”相结合,“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涂,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5]“理”不仅是天地万物的普遍规律,而且在社会伦理方面也具有普遍性。他又说:“天理一贯,则无意、必、固、我之凿,意、必、固、我,一物存焉,非诚也。”[5]“理”具备了“无意”、“无必”、“无固”、“无我”等特点,这也是“诚”的品质,所以“诚”与“理”是可以相沟通的。服从“诚”的规则,就是遵循宇宙本体的客观性。进而“至诚则顺理而利,伪则不循理而害”[10]“天理”是和“诚”相联系的,人只有做到了“诚”才不会违背“天理”。张载反反复复强调“诚”的重要性,《中庸》对其的影响可见一斑。朱熹也非常强调“诚”,“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气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信之实;以其用言,则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类。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10]“诚”是对天理的概括,他用“诚”把“天理”和道德伦理联系起来,使“天理”具备了道德的内涵。如此,朱熹“性即理”的天人关系得以成形。
    三、结语
    宋代理学家们以李翱“性善情恶”论为基础,把人性论提高到本体论的高度,提高了儒家的理论水平,使儒家有了与佛教、道教抗衡的资本,重新成为封建社会的主导思想。
    参考文献
[1]李翱.李文公集·复性书[DB/OL]//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
[2]张岂之.中国思想学说史[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3]周敦颐.太极图说[DB/OL]//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
[4]程颐,程颢.二程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5]张载.张载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8.
[6]朱熹.大学或问[M]//朱子全书.上海:上海书店,1989.
[7]朱熹.朱子全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8]朱熹.晦安先生朱文公文集[M]//朱子全书.上海:上海书店,1989.
[9]周敦颐.通书·周子全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10]朱熹.朱文公文集·答何叔京[M]//四部丛刊.上海:上海书店,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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