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永乐大典》本《张协状元》是我国现存完整南戏剧本中年代最早的一种,学术界对它的研究很多,其中包括其版本发现时间以及传播、思想研究、注释的研究等。但鬼神戏作为我国戏曲中常见的一种现象,学术界对《张协状元》中所涉及的鬼神戏研究并不多,故本文将就《张协状元》中鬼神戏的思想意蕴、作用以及艺术形式展开论述。 
    【关键词】 鬼神戏； 思想意蕴； 宗教信仰； 情节； 形式； 
     
    中国戏曲艺术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其艺术传统是由宋元南戏和元杂剧奠定并逐步积累的［1］。《张协状元》是现存完整南戏剧本中的年代最早的一种。自中国戏曲形成始，便已有神鬼戏问世，且历代都有上演，故本文就南戏《张协状元》中的神鬼戏展开简单论述，以进一步了解戏曲中神鬼戏在早期的存在形态。南戏《张协状元》共53出，其中涉及神鬼戏的共有4出，分别为第9出《张协被劫受创》、第10出《张协古庙避难》、第16出《李大婆为媒张协成婚》、第33出《贫女入京寻夫》。为方便下文的探讨以及从整体上进行把握，特制一表如下:
    一、《张协状元》中神鬼戏的思想意蕴及作用
    (一)与宗教信仰有关原始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面对难以捉摸和控制的自然界，还有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常常产生恐惧和敬畏，于是生发出自然崇拜和宗教观念。他们于幼稚和愚昧中，产生了原始信仰，主要是对大自然(神)的信仰和对人的灵魂(鬼)的信仰。先民在这些无可奈何中，对鬼神采取了两种态度，其中之一就是敬畏崇拜，认为万物有灵，向神灵拜祷，以求借助神力，这就是原始宗教(另一种是原始巫术，与本文关系不大，在此不做论述)。既然戏曲是通过舞台形象来表达思想感情、感染观众的，那么就不可避免地带有人们的观念与情感，而戏曲的来源又可以追溯到先秦乐舞，甚至更远的原始社会的歌舞———更何况即使在科技水平如此发达的今天，依然有很多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比如，原始的宗教信仰在今天依然存在，因此戏曲中出现的鬼神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它存在的合理性。那么，在南戏《张协状元》中出现的鬼神戏与宗教信仰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来看第16出《李大婆为媒张协成婚》。在这一节中，我们可以看出古代人们的宗教信仰。婚丧嫁娶皆是人生大事，按社会习俗，成婚前要敬神、要祷祝，要经过神灵的应允。而且祭祀神灵需要用物品贡献给神灵，以求神灵保佑万事顺利。因此在这部戏中，便吸取民间社火装神弄鬼的表演，向神祷告的唱曲也随情节设计出来了。张协和贫女的结婚，是合乎上天旨意的，是由神给予见证的。当然，也为以后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二)平民化的立场与视角文学作品中的幻想和想象，往往是作者将现实等级观念打破，而以下层人民的意愿重构一个虚幻的理想王国［2］。谈到神鬼戏时，这一点是不难理解的。首先，神鬼戏是在封建等级社会形成和发展起来的，那么势必反映封建社会的特征。在封建社会，广大人民深受压迫，没有能力与封建等级反抗，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虚幻的世界，借助鬼神来实现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所以戏曲的创作势必要反映人们的情感，鬼神也就成为广大人民群众的代言者。其次，戏曲的创作主体基本是一些下层文人，底层的生活经历使他们必然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故当时南戏的创作也是与人民群众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再者，戏曲是表演给观众看的，而观众的主体是下层人民。同时，戏曲表演也是一种商业化的活动，所有这些都要求它必须符合下层人民的思想感情和审美趣味。因而戏曲中的鬼神代表的当然是人民的利益。在《张协状元》中，这一点表现最为突出的是第33出《贫女入京寻夫》。在这一节中，我们看到，山神身上的神性弱化，取而代之的是他的人性，他不再是我们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他与人类一样，有感情，会愤怒，对张协的负心行为，自己也变得无能为力。他对贫女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但是除了劝说，他什么也做不了。对于先前自己见证他们成婚的事件，也深深抱憾。他站在下层人民的立场上，对整个事件予以观察评价，不能不说是其平民化的表现。这也无疑拉近了与广大观众的距离，使观众乐于接受。
    (三)推动情节发展王国维说:“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这一关于戏曲基本特征的论断，早已被大多数学者所认同。既然戏曲是表演故事的，那它就必须具有故事所具有的一般特征，即包括事件、情节、人物、场景等，因为在本书中神鬼戏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推动情节的作用，故我们在这里只就情节展开论述。所谓情节，是指按照因果逻辑关系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正如黑格尔所言:“情节应表现为动作、反动作和矛盾的解决的一种本身完整的运动。”［3］作为情节，必须有行为之间的冲突，因为人物形象的命运就由人物的行为与外界的矛盾冲突及其后果来决定。在《张协状元》中的鬼神戏在一定程度上正具有推动情节的作用。第9出《张协被劫受创》中，张协没有安身之地的原因是，他在五鸡山被强盗打劫了，那么接下来故事该如何发展呢?带着满身伤口露宿野外，而且天还下着雪;找个温暖的可以抵挡大雪与寒冷的地方，那么他怎么知道哪儿有呢?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土地神的出现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方案，他帮张协找了个地方暂住。因为他是土地神，当然对这一带了如指掌啊。这个问题的解决无疑是之前张协被抢劫的结果。那么张协到古庙暂住，这一事件，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带来什么样的冲突呢?显然，在这里，土地公这一神的出现推动了情节的向前发展，为后文张协和贫女相遇、成婚以及他的负心，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张协到古庙暂住，这一事件又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在第10出《张协古庙避难》中我们知道，原来张协暂住的地方，是贫女长住的古庙。在当时的社会，如何容忍一个陌生男子寄居女子住的地方呢?山神在这里的出场巧妙地解决了这一难题———无法解决的难题，在借助神力时，一切迎刃而解。试想，如若没有山神的帮助，张协和贫女如何见面并发展呢?毋庸置疑，神鬼的出现为下文情节的发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同时，还需要注意的是，判官和小鬼化门，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充当了张协贫女婚恋纠葛的见证(当然他们的作用更多是插科打诨，满足观众娱乐享受，但是这一点也不能忽略)。再如在上文中提到的第16出《李大婆为媒张协成婚》一节，神的作用也是见证张协贫女的婚恋纠葛，使得后文的故事得以继续，为张协负心作铺垫。
    二、神鬼戏所展示的艺术美
    中国戏曲艺术具有独特的美学价值，而南戏创始时的本意并不是主要在表现历史，反映生活，揭露社会，刻画人物性格，而是在于表现丰富多彩的艺术手段、表现综合性的艺术美。从表1我们可以看出，扮演神鬼的角色主要是净、末、丑。而净、末都是承自宋杂剧，他们往往配合演出，以说、做为主，且多为插科打诨。丑这一角色始见于南戏，他在剧中所扮演的人物与净、末所扮演的相同，常与净、末相配合，插科打诨。既然扮演神鬼的角色是净、末、丑，那么他们之间势必少不了插科打诨，在《张协状元》中，这一突出表现是在第10出《张协古庙避难》中因庙门破损，净(山神)末(判官)与丑(小鬼)分别扮为两扇门，三人为此演出了一段插科打诨的情节。再如第33出《贫女入京寻夫》，贫女准备进京去寻张协，和李大公(末扮)一起去祷告山神(净扮)，祷告之后，贫女先与李大公告别，又准备去拜别李大婆，这时山神意外地说话了。从这些情节中我们可以看出:
    (一)这些情节大都与全剧的主要情节与戏剧冲突关联不大即使删去这些场次，也不会影响和改变整个剧情的发展。但正是这样热闹轻松的戏剧场面和冷静严肃的正剧场面的交替出现，才可以满足观众的喜剧需求，增强舞台演出效果。在演出过程中插入的插科打诨情节，所起作用“务在滑稽”。这是由于:第一，南戏的表演，吸收了宋杂剧的某些成分，所以穿插了宋杂剧的某些表演。第二，故事在早期南戏中是第二位的，不是内容决定形式，而是形式决定内容，艺人们会多少技艺，就会编多少故事;会舞刀弄枪，就会出现打戏;会装神弄鬼，故事中便会出现神鬼［4］。第三，早期南戏的编纂者皆为民间艺人，他们编纂剧本的目的，就是以迎合多数观众的口味，借助演员的表演，使观众从中获得娱乐和消遣。所以为了获得好的经济收益，就必须满足观众的审美需要及他们的看戏心理，并使其产生愉悦感。
    (二)这些表演也表现出了中国戏曲的虚拟性即采用一种虚实结合的舞台处理手法。比如上面提到的用人来扮门。这是因为中国的戏曲是在舞台技术极为落后的社会条件下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古代演出没有幕布、没有布景，既难以模仿和照搬生活原型，也很难制造出真实的幻觉，所以只能采用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张协状元》为后世戏曲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开创了艺术形式，在注重戏曲的艺术性与形象性方面有着极大的探索成就，影响了后世戏曲的发展。
    综上所述，《张协状元》作为我国现存完整南戏剧本中的年代最早的一种，在鬼神戏方面，其思想意蕴和作用，以及舞台表演上的形式美，都对后世有着很大的影响，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1］翁敏华．“张协状元”和中国戏曲艺术形式初创［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83，(4)．
［2］许祥麟．中国古代鬼魂戏曲特征四题［J］．戏剧，1997，(1)．
［3］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4］钱南扬，校注．永乐大典戏文三种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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