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文学是以具体可感的形象反映生活、表现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的,一篇作品能否深入人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在图画书塑造的形象中,有一类是外表看起来凶悍,但却真正拥有内心真善美的形象。本文从与生俱来的凶悍外表、内心深处的柔软温情和童年的回归三个方面来分析具有柔软内心的凶悍形象。 
    【关键词】 凶悍； 真善美； 童年回归； 
  
    文学是以具体可感的形象反映生活、表现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的，一篇作品能否深入人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在图画书中，作家塑造了各式各样的、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或美或丑，或好或坏，大多是个性十分鲜明的。在这些形象中，有内心和外貌保持一致的，即同时拥有美的内心和美的外貌的形象，在他们身上外表的美丑似乎成了内心美丑的一种外在表现。有时我们可以通过其外貌的美窥探到其内心的真善美，或是透过内心真善美感受其外貌的美。也有内心和外貌不一致的，即内心美外貌丑，或外貌美内心丑的形象。这时我们首先会感到小小的意外，惊讶于这种看来似乎有些不和谐的内外差异。然而惊讶过后，我们会对那些外表看起来凶悍，但却真正拥有内心真善美的形象肃然起敬，心生暖意。比起拥有美丽外貌而内心却自私邪恶的形象，我们更喜爱前者，也更看重内在的真善美。
    一、与生俱来的凶悍外表
    在神秘的基因力量的驱使下，自然界的每种生物都无法选择地延承了祖辈的外貌、生活习性、生存方式等。外貌是否凶悍几乎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了。宫西达也在他的恐龙系列图画书中塑造了多个恐龙形象。《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中的霸王龙拥有巨大的身躯、疙疙瘩瘩的皮肤、长着尖牙的大嘴巴，还有强而有力的大尾巴，这些使得它能够将坚硬的岩石撞击成碎块，将小树拦腰打断，将来犯的敌人(吉兰泰龙)打败。［2］在《我爱你》中，同样塑造的是一只霸王龙，当霸王龙不分昼夜地走啊走啊，翻过好多高山，越过好多深谷，再也走不动了，终于倒在了地上的时候，狡猾的它蓓翼龙一口咬住了霸王龙，想把它吃掉，此时的霸王龙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仍然能够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力甩动尾巴，将它蓓翼龙像树叶似的远远地甩向天空。［3］这时，我们不得不佩服霸王龙那与生俱来的强健身体。可以想象，若是霸王龙没有受伤，在其他动物面前的强势地位就越发得突出了。这样的强悍体魄和凶悍外貌是与生俱来的，祖祖辈辈的霸王龙家族都具有这样的外貌和力量，书中的这只霸王龙也不能例外。
    在宫西达也的《喵呜》中，猫在老鼠面前具有让其闻风丧胆的凶悍外表。［4］在书的一开始，鼠老师便指着猫的画像，严肃地告诉小老鼠们:“记住，这就是猫，一看到这张脸，要赶快逃!要是被抓住了，就没命了，‘啊呜’一口就被吃到肚子里去了!”当这只名叫圆圆的猫绷着直挺挺的胡子，挥舞着爪子，“喵呜”一声，出现在三只小老鼠面前时，这三只糊涂的小老鼠就被吓了个半死。他们缩成一团小声嘀咕着，想弄明白面前的这位可怕的不速之客是谁。而每当猫出现时，作者总是用大面积的画幅来展现它巨大的形体。相比之下，小老鼠就太弱小了。当猫吃完桃子，准备吃三只小老鼠的时候，作者用了整整两面来展现巨大的猫。当猫咧开大嘴、露出尖牙，挥舞着爪子，“憋足了劲儿，用最最可怕的声音叫了起来!喵呜———”时，读者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强弱的对比在此时达到极致。猫，这种鼠类在自然界的最大天敌，此时也尽显其物种的优势。我们不禁为弱小的小老鼠捏着把汗。
    怪兽原本是作者想象力的产物，不是自然界的客观存在。在人们丰富的想象力下，怪兽各种各样，有的龇牙咧嘴，有的长相丑陋，但不论怎样，都毫不例外的具有凶悍、可怕的外貌。在几米的图画书《吃掉黑暗的怪兽》里，也有一位外表凶悍的怪兽。［5］这只怪兽黑漆漆的身体，红色的鼻头，躲在黑漆漆的床底下。这只好小、好小的怪兽，身体里却有一个好大、好大的洞，“让它老是觉得好饿，好饿，饿得不得了!”于是，它张大了嘴巴，伸长了舌头，吃呀吃呀。他喜欢一切黑色的东西，盒子里的黑暗、床底下的黑暗、柜子里的黑暗、窗帘褶皱里的黑暗、地窖烟囱里的黑暗……还有黑黑的三明治、黑漆漆的水熬的浓汤、黑不溜秋的泥煮的炖菜……这些黑暗都被他吃了，可他还是觉得好饿，最后把兔子窝里的黑暗、狐狸洞里的黑暗、森林里的黑暗、火山坑底的黑暗、夜晚的黑暗也统统吃光，直到把自己变得好大好大。当孩子遇到怪兽，一只黑漆漆的、身体里有个好大好大的洞的、很饿的怪兽时，且不说别的，单是凶悍的外表已经足以让一个孩子恐慌尖叫了。还有《小魔怪要上学》中的魔怪爸爸和妈妈，他们是食人魔怪:“他们最喜欢吃人了，每一次他们饱餐之后，就会打着饱嗝，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吃什么。”［6］在图中，魔怪爸爸和魔怪妈妈全身绿色，体形硕大，常常会露出大大的牙齿。魔怪爸爸用来剔牙的牙签居然是一根骨头。当小魔怪想去上学的时候，魔怪爸爸用威胁的方式令老师收下小魔怪做学生。当魔怪爸爸和老师同时出现时，在画面当中我们也能马上感受到强弱力量的悬殊，以及老师收小魔怪做学生的无可奈何。这样的凶悍外表与生俱来，不可选择。
    二、内心深处的柔软温情
    凶悍的外表使读者对这些形象的第一印象变得不太美好。于是，很多人用尖叫、恐惧、害怕、抵触、逃跑等方式来面对它们。它们从未被人信任过，从未被人关爱过，也没有谁为它们骄傲过。因此，这些外表看来凶悍的形象，也一直以凶悍的行为来示人。慢慢的，当凶悍遇上冷漠和恐惧，就会变得更加凶悍。我们也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原本就是凶悍的。然而，当凶悍遇上爱、天真、真诚———凶悍就不再凶悍了。在《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中，当凶悍的霸王龙遇上天真、友爱的甲龙宝宝时，当甲龙宝宝稚气地喊着“爸爸”并紧紧拥抱“爸爸”时，这个凶悍的大块头内心的坚硬堡垒瞬时崩塌，凶悍没有了，粗暴也没有了。于是，霸王龙保护着甲龙宝宝，教他本领，甲龙宝宝照顾受伤的霸王龙，给他温暖的陪伴。这种爱与被爱在霸王龙与小甲龙之间循环往复。故事结尾，霸王龙为使小甲龙能和亲生父母团聚，对他说了善意的谎言，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情也显示了爱的伟大。在《我爱你》中，当霸王龙遇到狡猾邪恶的它蓓翼龙时，他毫不客气，甩动大尾巴将其打跑。然而，当霸王龙遇到真诚、善良的平头龙时，内心的真诚、善良也慢慢被唤醒。于是，他们互相帮助，互相给予爱，这让他们彼此都感到很高兴，很幸福。他们不忍让对方难过，不忍让对方受伤。虽然霸王龙和平头龙语言不通，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之间爱的传递。
在《喵呜》中，普通的老鼠看见猫都会马上逃命，猫看见老鼠会挥舞着爪子，将老鼠抓住。可是当凶悍的猫遇到天真、友爱的三只小老鼠时，情况就不同了。小老鼠请猫吃桃子，还将原本自己带回家的桃子送给猫的四个孩子，这时，猫彻底放弃了吃掉老鼠的念头，完完全全的被小老鼠的关爱感染到。最后，猫带着这四个桃子和来自小老鼠的爱的温暖回家了。故事的开头总是惊险和不安的，但结尾却总是很温暖，因为有爱。给予冷漠，便收获冷漠;给予爱，便收获爱。纵然是外表凶悍的大块头，内心也充满柔软和温情。三、童年的回归儿童具有令成人称赞的无比纯真、无比美妙的童心。王泉根说:“所谓‘童心’，是指人‘最初一念之本心’，也就是人在幼童时期所具有的本色心性，即在未接受外物‘异化’之前的自然淳朴、纯真无邪的心境。”［7］这种美好常常在图画书中出现。图画书中塑造的很多形象在本质上就是孩子。
    (一)抛弃邪恶，回归纯真图画书中凶悍的形象大多处在食物链的有利位置，他们在面对食物链下端的弱小动物时是俯视的、具有侵略性的。而当他们突然遇到儿童般纯真、善良的弱小动物时，童年被唤醒，纯真和善良也同样会被唤醒。凶悍的霸王龙遇到小甲龙后，原本想吃掉它，可是刚出生的小甲龙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天敌，它天真地喊着“爸爸，爸爸”，还细心照顾霸王龙，每天为霸王龙摘来红果子吃。小甲龙的纯真善良终于打动了霸王龙。霸王龙为保护小甲龙而受伤，教他学习本领，送他回亲生父母身边。他也真诚地对待小甲龙，因其忧而忧，为其解忧，因其喜而喜，分享其喜，这正是孩子般的纯真。猫亦是如此，天真的小老鼠不知道自己是猫的猎物，还热情地邀请猫同去吃桃子，把猫的“喵呜”声当成是“你好”和“再见”，并把自己的桃子送给猫。猫被纯真感动，没有吃掉老鼠，带着桃子回家了。你对我好，我回报你好，简单而清纯。怪兽抱着球球安心的睡眠，小魔怪一家和人类的小孩成为朋友，这都是纯真的力量。
    (二)打破规范，回归自然成人的所谓“规范”，大概就是令童心不再自然淳朴的“异物”吧。刘绪源说:“略嫌生硬的‘规范’是成人心态在儿童文学中很经常很自然的流露，也是出自于爱心的一种审美上的干扰，这也是很可惋惜的。”［8］在成人的世界里，若按照“规范”，霸王龙会吃掉小甲龙、平头龙，猫会吃掉三只小老鼠，怪兽会令小孩子害怕，小魔怪会吃人。然而，在儿童的世界里，没有“规范”，有的是简单而自然的情感交流，你关心我，我温暖你。因此，图画书借由这些形象展现了自然之美、淳朴之美。
    (三)消除悬殊，回归平等在图画书中，作者没有着力描写物性的强弱悬殊，而突出的是人性的平等。把强弱形象看作是自然的存在，就像一片树叶、一滴水、一阵风一样。在《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中，听到小甲龙叫爸爸，霸王龙就心软了，甘愿担当其做父亲的职责，流血受伤也在所不辞。在《我爱你》中，霸王龙奄奄一息时，三只平头龙找来食物，感动了霸王龙。霸王龙教他们说话，保护他们，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思。在《小魔怪要上学》中，魔怪一家通过读书，改变自己，找到生活的乐趣，和人类成为好朋友。原本是一强一弱的两类形象，在故事中却能和谐相处，温暖交心，是一种平等的回归。
    在作者看来，那些外表凶悍的形象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同样会受伤，会挨饿，同样有孤独和脆弱的时候，同样渴望爱和温暖。如果说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外表的凶悍和食肉的天性，但这些都是无法选择的。同样无法选择的还有他人面对他们的态度———畏惧、惊恐、躲逃。所以，他们更加看重平等之下的友情、亲情。在凶悍的外表之下，深藏着一颗真善美的内心。从此，我们不再害怕和恐慌，我们感受到的是爱和温暖。在儿童心里播下一个爱的种子，温暖童年。
    参考文献
［1］中学语文组．幼儿文学［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
［2］宫西达也．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M］．南昌:21世纪出版社，2009．
［3］宫西达也．我爱你［M］．南昌:21世纪出版社，2011．
［4］宫西达也．喵呜［M］．南昌:21世纪出版社，2008．
［5］乔伊斯·邓巴，几米．吃掉黑暗的怪兽［M］．彭倩文，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08．
［6］玛丽·阿涅丝·高德哈，大卫·派金斯．小魔怪要上学［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7．
［7］王泉根．儿童文学教程［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8］刘绪源．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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