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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浪潮》中的生态话语构建


2016-10-08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王冬青

【摘要】 《饥饿的浪潮》是印度小说家阿米塔夫·高什的代表作。本文试图通过小说中人类、自然、科技之间的关系去剖析该作中的生态话语构建。高什理性地探讨了人与自然的冲突融合,并对科技的积极和消极影响展开辩证讨论。高什认为人类的欲望是生态问题的关键所在,对欲望度的正确把握有利于调整人类对待自然及科技的态度和促进生态系统的和谐发展。 
    【关键词】 高什; 《饥饿的浪潮》; 自然; 科技; 人; 生态话语; 
    
    一、前言
    2004年印度字谜图书奖最佳英语小说获奖作品《饥饿的浪潮》是阿米塔夫·高什的第四部小说。小说一经付梓就赢得了世界各大媒体的广泛好评。《卫报》评价该书为“一次康拉德式的探险,是一次西方臆想和印度现实的福斯特式碰撞”[1];《星期日泰晤士报》称其为“一部复杂精致的小说,一个引人入胜、想象丰富且感人至深的故事”[2];《年代报》认为高什在该作中“将其聪明才智和天才想象发挥到了极致”[3];而英国《独立报》则称其为“一部关于历史、传说、生态、移民、爱与痛的神秘之作”[4]。
    小说以印裔美国鲸类学家皮亚莉·罗伊回印度追寻两种罕见的河豚为主线展开。皮亚莉在前往印度东南沿海桑德尔本斯潮区的途中,结识了来自新德里的中年商人卡内伊·达特。几经周折后,皮亚莉入得潮区并结识了渔民福基尔,且两人在相处中互生好感。随着皮亚莉的研究不断深入,他们三人在海岛丛林间徘徊不定。最后,当飓风来袭时,福基尔为保护皮亚莉而丧命,而卡内伊与皮亚莉也未能走到一起。作者在小说中将东西方历史文化、过去与现在、神话与现实巧妙地交织在一起,还通过对自然与人、自然与科技、人与科技之间复杂关系的构建,展示了其辩证理性的生态思考。生态文学批评是文学和生态学相结合的产物。生态学是指关于自然的经济学知识,即研究动物与有机物和无机环境的全部关系。[5]切尔曼与奈斯认为生态学是研究生物与其周围环境物之间的关系。[6]而生态批评是探讨文学与自然环境之间关系的批评[7],是研究文化及整个文化与自然的关系的批评。[8]根据上述各种论断,笔者认为,从生态学到生态批评,“关系”研究已然成为生态批评中的重要命题。简言之,生态批评是研究生态系统中各部分之间“关系”的。因此,本文着眼于探讨小说中人与自然、自然与科技、科技与人的关系,进而挖掘高什在该作中的生态话语构建及其生态思想。
    二、人与自然的对峙共存
    由于人类思想、文化、社会发展模式会影响甚至决定人类对自然的态度和行为,导致环境恶化和生态危机,因此人类始终处于生态问题研究的重要位置。在文学作品中,作家运用自己的“有声”文字代替“无声”自然对人类的行为作出回应,这种做法在无形中仍将自然视为人类之外的他者存在,但这种生态书写本身又彰显了人类对于周围环境的关注和思考,自然与人的关系也由此成为了生态批评的首要考察对象。
    桑德尔本斯潮区充满野性、神秘和不安。在潮起潮落之间,这里呈现出两个不同的世界。涨潮时,“饥饿”的潮水肆无忌惮地袭向陆地,巨浪能伸向内地三百公里,上万亩森林和大大小小的岛屿顿时沉寂于怒涛之下。岛屿在瞬间被肢解,又在下一个瞬间重新被铸就。海潮带着吞噬的欲望涌向人类,使得此处自然与人的关系极度紧张。岛屿星罗棋布、水道纵横交错,迷宫般的海岛丛林间处处潜伏着毒蛇猛兽。“人们从不怀疑这片土地对人类的敌视”,“也不怀疑它消灭和驱逐人类的决心。每年都有很多人丧生在这片密林之中,或被老虎袭击、或被毒蛇咬死,亦或是被鳄鱼攻击。”[9]7-8在姨父尼尔马向童年的卡内伊讲述潮区的历史时,他回忆了丹尼尔·汉密尔顿爵士开发此地时的艰辛和首批居民所承受的巨大危险。“想想那些老虎、那些溪流中的鳄鱼和蛇,以及遍布岛上的沟壑……它们要了无数人的性命。”[9]52此地自然对人类充满敌意,生命在瞬息之间就会烟消云散。虽然皮亚莉是为了研究和保护野生河豚才来到此地,但这片水域并没有向她展示更多的友好。进入丛林的第一天她就跌进了汹涌的潮水中:“泥水灌进了她的嘴巴、鼻子、喉咙、眼睛,将她裹进一片混沌之中。”[9]55在这里,能进入蚊帐的不只有蚊子,还有毒蛇、毒蝎,甚至是鱼都会钻到人们的床上。
    人与自然的零距离接触让他们自身处于危险之中。人们为了土地来到此地,但逐渐密集的人口又将很多人逼向河叉和丛林。虽然“红树林不能为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但即使“会被淹死,被鳄鱼和河口鲨咬死”,他们仍然会“冒死去采集少得可怜的蜂蜜、蜂蜡、柴火以及露兜树的酸果子。”这里“每天都有人被老虎、毒蛇或鳄鱼咬死的消息。”[9]79为了保护自己,人们开始向自然进攻,汉密尔顿爵士甚至悬赏鼓励民众猎杀老虎和鳄鱼。[9]52而皮亚莉也曾亲眼目睹了居民围猎困于牛圈的老虎的场面。他们“一百多人将牛圈团团围住。男人们个个手持竹矛,面露凶光、暴怒异常。他们将竹矛反复捅进牛圈,女人和孩子都大声叫着:杀了它!杀了它!”[5]292在这里,自然对人类的生命构成极大的威胁,“一个人甚至还不如一只动物”。[5]292在福基尔童年居住的小岛上,政府为了保护老虎,利用暴徒将居民的房子焚毁,将居民驱赶甚至屠杀。但即使丛林处处危机四伏,人们仍旧不愿离开。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这里极度紧张对立,但他们之间又超乎寻常的亲密。福基尔宁愿生活在河岔之间也不愿上岸,即使葬身于狂风巨浪之中也在所不惜。自然在带来杀戮的同时,也给人类提供了生存繁衍的栖息地和生活所需,人类在对抗自然的同时又在保护自然。在紧张对立之间,人们找到了其独有的生存方式,人与自然以一种独有的相处方式找到了属于他们之间的和谐。
    三、现代科技的自然戕害
    生态文学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唤起人们的生态意识:要么通过展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及其带来的美景佳境唤起人们的保护意识;要么通过描述人与自然的相互对立及其所造成的生态危机,从反面唤起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8]160无论是褒扬还是批判,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唤起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以达到自然与人的和谐共生。现代生态危机伴随着现代工业革命逐渐形成,因而现代科技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生态批评中的重要批判对象。科技虽然为人类带来众多利益,但同时也打破了自然的宁静,破坏了生态系统的平衡。桑德尔本斯的生态平衡也因现代科技的介入而被打破。
    19世纪中期,入驻潮区的英国人认为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港口。在一番勘探和设计之后,他们将港址选在了水域开阔的Matla渔村。谙熟海啸风暴的亨利·皮丁顿试图告知当权者在此建港的危险性,却被人们认定为疯子。亨利认为海岸线上丛生的红树林是此地的天然屏障,能有效减弱和阻挡风暴及巨浪的侵袭,但当权者一意孤行毁林建港。失去了天然屏障,风暴和海浪长驱直入,“一次小风暴”[9]281就让历时五年建成的酒店、公园、银行等现代设施一应俱全的坎宁港瞬间被毁。违反自然规律的科技建设在与自然力的博弈中全面溃败。皮亚莉在追寻河豚时,偶遇了一只追随母亲在水中自由遨游的小河豚。小河豚的存在说明这种罕见的豚类还在繁衍。然而再见它时,皮亚莉看到的却是已经被森林部门的巡逻艇撞死且散发着恶臭的小河豚尸体。小河豚的死给濒临绝迹的河豚物种一记重创,自然在与科技的碰撞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新港被毁,小河豚死于钢构巡逻艇的猛烈撞击,这些都表明自然和科技之间关系的紧张。在作者看来,科技建设必须依据自然规律进行,违背自然规律的科技产品必遭淘汰;而将科技产品投放到自然中时则需要考虑其负面影响。但高什并没因此完全否定现代科技,在他看来,恰当的科技运用也为自然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有利保证。GPS让皮亚莉正确地记录水道河岔的复杂走向;水深探测仪让她准确地绘制出河豚栖息地的水下地形环境;通过卫星数据传递使得皮亚莉的研究数据历经风暴仍得以保全。正确使用科技为皮亚莉研究和保护河豚提供了重要帮助。
    四、科技对人性的扭曲毁灭
    现代科技为人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造成了人类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困扰。小说中,高什对人与科技之间的矛盾统一关系展开了理性探讨。咔休姆离开潮区前往德翰巴德寻找母亲。在那个处于工业化进程中的“矿业镇”上,她见到了一个有别于潮区的扭曲世界。“空气中弥漫着烟尘”。
现代化发展加速了人类向自然的索取,那里的环境遭到了严重破坏。“到处都是陌生人”,“他们围成一团,说的话像钢铁般冰冷”。人际关系在工业化进程中严重异化,彼此不易接近,言语冰冷排外。“当他们看到你时,目光像闷烧的煤一样”灼热,充满敌意。[9]162原本以情感维系的人际关系几乎不复存在。在那里,她遇到了来自潮区的青年莱吉恩并与之结婚。婚后她们留在当地以在火车沿线出售食物为生,但他们并不适应那里的生活,他们时刻都想回到潮区:很多个月过去了,我们一直念叨着要回来。那里根本不是家,我们在那儿什么都没有。走在铁路上,我们渴望抚摸泥土的感觉。生活在铁轨中间,我们梦想着再见到涨潮时的莱曼嘉河。我们渴望回到暴风中的海岛,看紧绷的船锚,还有那被金色脚镣束缚着的河流。我们想念巨浪和潮涨,想念海岛沉入水下的场景。一到晚上我们就回忆着、谈论着、梦想着,但一到白天,我们周围除了煤就是铁。他们渴望回到潮区自然的怀抱,但莱吉恩终究未能如愿。他在追着火车向客人拿钱时跌进了车轮之下,铁轨和金钱这两种现代科技产品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同样,皮亚莉的母亲从小看着雅鲁藏布江的江水长大。习惯于乡村生活的她一直无法融入到西雅图的生活中,她“没有朋友,没有仆人,没有工作,也没有自己的生活”。[9]219长期抑郁让她患上了绝症,在去世之前她依然念念不忘故乡的“另一种更快乐的生活,一种在阳光下的花园嬉戏,在水上泛舟的日子。”现代都市的压抑过早地结束了她母亲的生命。面对吞噬生命的科技,高什认为回归荒野才是生命恢复活力的必要途径,但他并没有忘记现代科技给人类带来的便利。在露西巴里岛上,现代化医院为当地人们的健康提供了保障;电灯便利了岛民的生活和孩子们的学习;现代船只使当地交通无碍;GPS让皮亚莉的研究更为方便快捷;而拥有加固设施的医院在台风袭来时又成为了人们的避难所。
    五、生态平衡的欲望
    关键在高什看来,人类的态度决定着人与自然关系的好坏。只要人类对自然抱以敬畏之心,人类的欲望不超越二者之间的安全界线,他们就能和谐共存。小说中,高什以一个神话故事提出了这样一条安全线。居住在伊斯兰圣地麦地那的信徒易卜拉欣在大天使加百利的帮助下有了一双儿女:波·芘芘和沙·约戈里。兄妹俩长大后奉神祗要将潮区变成“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可那里是魔王多可欣·莱的属地,他掌控着林中的一切生命,且好嗜人血。波·芘芘打败多可欣后并未将其杀掉,而是将潮区一分为二,一半荒野归多可欣,另一半则在自己的掌管之下成为适宜人类居住的领地。两半之间有一条安全界限,只要人类不会在欲望的驱使下越界,人与自然就能保持和平安宁;欲望一旦过界,人与自然的关系就会恶化,灾难和死亡便会接踵而至。多纳为了丛林中的蜂蜜和蜂蜡不惜犯险,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不惜以杜克西的生命与魔鬼交换,最终落得船覆人亡;而贫穷无辜的杜克西因心性纯良而受到波·芘芘的救护。高什通过这条和平界线,对生态批评中的“关系”命题展开了理性探讨。
    “关系”是生态问题研究的重要命题之一,而“和谐”“诗意栖居”是生态批评中“关系”问题的重要理念和终极追求。但由于这些概念本身的抽象特征使得其内涵及外延模糊不定,从而导致“关系”意义的模糊化。其实,自然与人之间真正的“和谐”关系以反比例形式,在一定值域内以动态呈现。当人的物质需求增加时,自然界的消耗随之增大,一旦人的需求超过了自然的负荷,人与自然的关系就开始恶化。反之,当人类将对自然的索取控制在其承载范围内时,自然与人的关系就趋向和谐。高什将人类的欲望视为生态问题的矛盾中心。呼吁在处理自然与科技、人与科技的关系时,人类需要有“度”的把握,而对度的控制将影响甚至决定生态系统中各群体之间的和谐度。面对自然,只要人的欲望不超过自然荷载,人与自然的关系就能趋向平衡。而在对待科技问题上,高什在批判现代科技的消极影响时,也肯定了其积极作用。面对自然和科技,人类当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并按照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合理运用科技,以理性的态度对待自然、科技和自身问题,才能促进生态系统的和谐发展。
    六、结语
    《饥饿的浪潮》通过自然、人类、科技三者之间的博弈关系展示了作者辩证理性的生态思考。高什将人类的欲望视为生态问题的核心。要求人类在面对赖以生存的自然世界时,要控制好对自然攫取的欲望。盲目地滥用科技必将给自然和人类带来伤害,但合理的科技利用却能促进生态系统的平衡发展、为人类提供便利。小说对生态问题的辩证思考体现了作者关注生态、关心生命以及对和谐世界的诉求,给当前生态问题和人类发展提供了理性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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