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驱魔是古希腊英雄神话中至关重要的母题,也是英雄形象建构的基础。这一母题并非凭空出现,而是有着一定的发生情境,特别是古希腊英雄神话中,驱魔母题发生的情境与中国英雄神话的驱魔情境有着较大区别,主要表现为冒险情境、荣誉情境和道德情境,也正是这些较为特殊的情境中才上演着独特的古希腊英雄剧。
    【关键词】古希腊英雄神话；驱魔母题；情境；
  
    古希腊文化是西方文化的源头,与东方文化有着较大的差异,这种差异性自然表现在古希腊英雄神话中驱魔母题的发生情境｡驱魔母题在神话中发生需要一定的情境,如果离开特定的情境,驱魔行为就无从发生;英雄驱魔就是因为妖魔鬼怪为害一方,英雄为了消灭或驱逐魔鬼才挺身而出｡笔者将对古希腊神话中驱魔母题的发生情境展开简略的分析｡
    一､冒险情境中的驱魔纵观
    古希腊英雄神话,英雄们看似只是为了个人的冒险精神而驱逐魔鬼,他们都崇尚冒险和表现自我,有着浓厚的个人意志和自由独立的民族特质｡约瑟夫·坎贝尔在《千面英雄》中这样描述,“英雄从日常生活的世界出发,冒种种危险,进入一个超自然的神奇领域;在那神奇的领域中,和各种难以置信的有威力的超自然体相遭遇,并且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于是英雄完成那神秘的冒险,带着能够为他的同类造福的力量归来｡”[1]从这个角度来看,古希腊英雄的冒险也就是内在自由意志的一种表现;正是因为这种追求自由的深层冲动,才不时地唤醒人们的冒险冲动,并驱使人们勇敢地投入到冒险活动中｡
    于是,古希腊神话中才会出现那么多的冒险活动,产生那么多冒险的驱魔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十二项英雄业绩本身就是十二次历险,在他看来,完成欧律斯透斯要求的十二项任务并非英雄冒险之旅的终结｡“当英雄终于跨越了这个阈限,归来之后,面临着又一次的困难,即在看到使灵魂感到满足的实现夙愿的景象之后,怎么去面对和接受现实生活中转瞬即逝的欢乐和悲伤､平庸陈腐和喧嚣淫秽｡”[2]英雄注定是不甘平庸的人,因此赫拉克勒斯面对幸福之路与道德之路时毅然地选择了后者,说明他不愿在享受中碌碌无为,而是勇于冒险敢于挑战,为希腊人民的幸福而战｡
伊阿宋夺取金羊毛的冒险行为则是为了夺回自己的王位,他虽然历经无数凶险夺回了金羊毛,但是历险之路并未终结,归途也是危机四伏,他一路斩杀妖孽,几度陷于绝境,最终在美狄亚的帮助下才回到故土｡“已故的佛利克索斯吩咐我们带回金羊毛,好让他的亡魂返回故乡,神谕已经宣示了他的这条命令｡你去进行这次远征吧,我在宙斯面前起誓,一定会把王国和王权让给你｡”[3]法厄同的冒险最不可思议,他仅仅为了实现一个“狂野的梦”,像他的父亲阿波罗一样驾着太阳车巡视苍穹,由于阿波罗答应了这个要求,于是法厄同开始了人生旅途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冒险｡
    在法厄同的冒险行为中,所驱逐的并不是外在的魔鬼,更多是他内心中的魔鬼,即恐惧｡“法厄同不知道路在何方,也驾驭不了神马｡他从天顶朝地面望了一眼,吓得脸都发白了,地面离他多么遥远｡他双腿颤抖,两眼发黑｡他后悔不该央求父亲让他驾车｡……他看见四周都是可怕的天上的野兽,心中更是害怕｡”[4]44尽管动机各异,但是都属于冒险的范畴,英雄们在各种冒险经历中遭遇魔鬼,从而引出了神话驱魔母题的发生｡在这一类型的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冒险是驱魔母题发生的唯一情境｡如果英雄们不去冒险,纵然魔鬼依然存在,驱魔母题依旧不会发生;因为,英雄与魔鬼各自生活在相对独立的空间中,他们不会在这样的空间领域中相遇｡惟有英雄心中洋溢着冒险的冲动,他们才能突破常规的生活空间,于是,对立的力量终于相遇,驱魔母题得以正式发生｡
    二､荣誉情境中的驱魔
    在古希腊神话中,英雄驱魔母题发生的另一种情境就是荣誉情境｡当然,荣誉感并非只属于古希腊人,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荣誉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们内心的荣誉感常常会在特定情境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种因荣誉而爆发出巨大能量的情境就是我们所说的荣誉情境｡“我们的灵魂生活不是为了向人炫耀｡荣誉生在我们自己的家中,生在我们的内心中,生在只有我们自己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在那里,荣誉使我们不会因死亡､痛苦､甚至耻辱而感到恐惧;在那里,荣誉让我们面对丧失子女､朋友和财产而感到安全;如果机会使然,荣誉也将引导我们踏进战争的危难之中｡”蒙田引用西塞罗的话说,这些活动“不是为了得到任何利益,而只是为了德操之美本身”[5]｡
    在蒙田看来,荣誉具有不可抗拒的感召力,它能使人们面对人生的一切苦痛悲伤乃至死亡,也能使人们勇敢地投身于战争之中,它是人类生存发展中不竭的动力之源｡为了荣誉,人们愿意赴汤蹈火,虽死无憾;古希腊神话中那些驱魔的英雄们,也常常因为内心荣誉感的激励,而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与魔鬼血战,直至取得胜利｡“‘如果你真是雷神宙斯的儿子,那么你就不会拒绝建立伟大的功绩,你的心也不会在任何危险面前颤抖｡请你向我证明宙斯是你的父亲,你去把蛇发女妖墨杜萨的头给我取来｡’
    珀耳修斯骄傲地瞥了一眼波吕得克忒斯,平静地回答道:‘好吧,我去把墨杜萨的头给你取来｡’”[4]71这是古希腊神话中英雄珀尔修斯降妖除魔之前与残暴的国王波吕得克忒斯的一段对话,从中可以看出,珀尔修斯斩杀蛇发女妖墨杜萨的主要动机就是捍卫自己的荣誉,捍卫宙斯儿子的荣誉｡英雄奥德修斯联合阿喀琉斯与阿伽门农争夺女俘的特洛伊之战最初动因就是国家蒙羞,为了洗刷这一耻辱,希腊人不惜以十年血战开启了为荣誉而战的历程｡古希腊神话中还有大量的英雄驱魔母题发生在集体荣誉情境中,荣誉不仅关系着个人,更关系到集体和国家,乃至整个民族｡
    三､道德情境中的驱魔研究
    东西方神话时,学者通常喜欢将神话英雄进行比较,“两大古老民族在精神上的一个核心差别,即:古代的中国人崇尚利他,希腊人追求利己｡”[6]似乎古希腊神话英雄的驱魔行为都是在“利己”的功利心驱使下产生,笔者认为这样的结论值得商榷｡尽管古希腊人确实崇尚自由,富有冒险精神,却是为勇敢而战､为自由而战､为荣誉而战｡
    从古希腊文化的层面来理解,勇敢自古被希腊人赞颂,还是希腊社会四大主要德性之一(勇敢､节制､智慧及正义),因此,前文所说的冒险情境和荣誉情境都可以理解为希腊神话中英雄的道德情境｡这里所说的道德情境,主要指英雄驱魔是因为心中道德责任感的激励,换句话说,英雄驱魔行为产生和发生在充满道德因素的情境中;因为,冒险展现出人们的勇敢精神,荣誉则激发出人们的勇敢精神,二者都与勇敢紧密相关｡赫拉克勒斯是希腊神话中最伟大的英雄,宙斯与阿尔克墨涅之子｡他曾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犹豫不决,一面是幸福女神的许愿:如果选择我,你将没有任何烦恼苦闷,不用担心战争,毫无体力和精神负担,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另一面是道德女神的许愿:如果选择我,你终将驾驭世上的一切善事和大事,但是你必须尊重神､尊重朋友,应该为朋友做好事､为国家服务､为希腊谋幸福[7]181｡
    赫拉克勒斯最终选择了道德女神指引的人生道路,他后来经历的大多数冒险和立下的大多数功绩都是道德女神指引路程中留下的印痕,也可以视为其在内心道德情境中演绎的故事｡忒修斯的英雄事迹虽然不像表兄弟赫拉克勒斯那样惊世骇俗,但是也充满着道德成分｡在寻找父亲的途中,忒修斯为了自己的国家击溃了克里特岛国王的邪恶势力,除掉了妖怪弥诺陶洛斯,为雅典人民消除了巨大的灾难,尤其是废除了每9年向弥诺斯进贡7对童男童女的制度[7]239｡我们可以从忒修斯的英雄业绩中看到善的表达,无论他是平民百姓,还是成为王子或国王,他都能为百姓着想,处处维护百姓的利益｡
    正因为如此,雅典人亲切地称他为“凡好事都少不了的忒修斯”｡从忒修斯的身上,我们似乎看到了中国神话英雄所具备的崇高道德品质,他像禹那样“三过家门而不入”,一心为民谋利益;他像神农一样,冒着巨大的风险亲尝百草;他也像尧一样,深入百姓之中,了解民众的疾苦｡古希腊神话中道德情境促使英雄驱魔母题发生这一事实也表明,尽管东西方文化存在很大的差异,但是世界各民族人民在英雄伦理道德意识的观念上存在很多的共通之处｡
    综上所述,尽管东西方文化间存在较大的差异,仍然自然地表现在英雄神话中驱魔母题的发生情境上,即冒险情境､荣誉情境及道德情境;这些较为特殊的情境是英雄形象建构的基础,更说明这一母题并非凭空而降,而是有着自身发生的情境｡
     
    【基金】湖南省社科基金外语科研联合项目“文化人类学视野下古希腊神话中英雄驱魔母题研究”(项目编号:15WLH49)
    [参考文献]
[1][美]约瑟夫·坎贝尔.千面英雄[M].张承謨,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24.
[2]郭健.坎贝尔的英雄历险神话模式解析[J].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01,(10).
[3][美]依迪丝·汉密尔顿.神话———希腊､罗马及北欧的神话故事和英雄传说[M].刘一南,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0:127.
[4][俄]尼·库恩.希腊神话[M].朱志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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