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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卡勒斯作品中“精神隔绝”主题的解读


2016-09-17    来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    作者:何慧萍

 【摘要】卡森·麦卡勒斯是20世纪40年代美国文坛上一位重要而卓越的南方作家,她的作品通过对南方小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的描写,揭露了人和人之间无法平等交流的"精神隔绝",爱无法在爱者和被爱者之间循环流通,往往只是单向所指。基于此,孤独是人类无法逃避的命运。本文通过对《心是孤独的猎手》和《伤心咖啡馆之歌》的解读,分析麦卡勒斯作品中"精神隔绝"的主题。
    【关键词】卡森·麦卡勒斯;精神隔绝;《心是孤独的猎手》;《伤心咖啡馆之歌》;
    
    一、麦卡勒斯作品主题:精神隔绝
    卡森·麦卡勒斯是20世纪40年代美国文坛上一位重要而卓越的南方作家。1940年,22岁的麦卡勒斯以《心是孤独的猎手》一书在纽约一举成名,她先后发表了《金色瞳仁的映像》《伤心咖啡馆之歌》和《婚礼的成员》等作品。此外,她还发表了多篇短篇小说,比如,《神童》《旅居者》《树·石·云》等。1961年她出版了最后一本小说《没有指针的钟》,这部小说在继承她一贯主题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显示了作者的成长以及不断开阔的视野。无法改变的孤独是麦卡勒斯作品的核心主题,几乎她的全部作品都在反复刻画“生之孤独”以及“爱之无力”。
    麦卡勒斯自己曾经说过:“我想,我的中心主题是精神隔绝。当然,我总是感到孤独。”比如,她曾在散文《开花的梦:写作札记》中写道:“精神隔绝是我的大多数创作主题的基础。我的第一部作品与此相关,几乎全部有关,此后的所有作品都以一种或另一种方式涉及它。爱,特别是一个无力偿还或承受它的人的爱,是我选择作为表现对象的怪诞任务的关键所在———那些人身上的生理残疾象征着他们无法爱或者被爱的精神残缺———亦即他们的精神隔绝。”
    田纳西·威廉姆斯说过:“卡森的心经常是孤独的,它是一个不知疲倦的猎手,寻找着那些她可以为之奉献它的人们,但那是一颗明亮的心,它的光彩盖过了它的全部阴影。”[3]麦卡勒斯一生饱受病痛折磨,多次处于各种感情纠缠中,对孤独的感受比常人深刻,于是,在她的写作里,她狂热地描写孤独的人们。《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哑巴辛格、孤独的少女米克、咖啡馆的老板比夫。《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经历甜蜜爱情破灭的爱密利亚小姐,《婚礼的成员》中渴望走到外面世界找到归属感的弗兰淇。这些人带着命里注定的孤独感,在尘世寻找爱和归属感,最终毫无例外地失败,印证了麦卡勒斯一直要表达的主题“精神隔绝”。
    二、精神隔绝在《心是孤独的猎手》中的体现
    《心是孤独的猎手》小说的主人公哑巴辛格,和他的好朋友安东尼帕罗斯生活在一起。安东尼帕罗斯是他的陪伴和寄托。每天黄昏时分,这两个哑巴好朋友结伴回家,看起来是一幅温馨有爱的画面。而回到家里,辛格总是对着朋友倾诉,每次,他打着手语,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令人遗憾和痛心的是,对于辛格的这种疯狂的倾诉和信任,安东尼帕罗斯的回应总是淡淡的,他要么懒洋洋地躺着,要么就是用手指表示他要吃东西,睡觉或者喝酒,换言之,他对辛格从没有过对等的倾诉或者热烈的感情。爱,并没有从辛格那里流淌到他的好友那里,他们从来都是“精神隔绝”的两个个体,无论辛格怎样努力,他的好友始终不曾明白他,更没有爱过他。
    麦卡勒斯在其处女作里第一次表明了“精神隔绝”这样的主题,即在每个人注定的孤独里,爱是毫无用处的救赎。辛格和安东尼帕罗斯在一起的时候,倾尽所有照顾他的朋友,向他诉说,可是,对于他的爱,安东尼帕罗斯又能明白多少?辛格自己也不知道。安东尼从来没有热烈回应过辛格的交谈,他从来只是活在自己的需要里,吃或者睡。可是辛格偏偏挑中了这样一个人来寄托和承载他的爱。这样的状况恰是作者为了凸显她的主题,每个人都囿于孤独之中,无法超脱,即使是所谓的爱,也只是各自的幻觉。辛格耐心地照顾生病的安东尼帕罗斯,陪他处理各种法律纠纷,并为此付出了自己几乎全部的积蓄,即使是这样,安东尼帕罗斯后来还是被其表兄送进了疯人院。辛格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离别的时刻到了,辛格细致地为安东尼准备行李,在车站送别,他仍然不放弃最后和好友交流的机会。
    然而,即使到了离别的时刻,安东尼帕罗斯也并不因此而多理解朋友一点———显示出对等的悲伤和不舍,他唯一惦记的事情是检查随身带着的食品。就像以往无数次他们的交流一样,爱,其实都只是辛格一厢情愿的幻觉。无论自己感觉有多强烈,其实仍然只是自己对爱的幻觉,爱的对象,不过是寄托爱的载体,而这爱往往无力到达对方,充其量只是自己的幻觉。麦卡勒斯淡然冷漠的笔调,把这种爱的无力和精神的隔绝写到了极致。安东尼帕罗斯离开后的世界,对于辛格而言,充满了空虚和狂躁,他再也不能向另外的人倾诉他的感情,甚至,他不能再忍受安东尼帕罗斯住过的房间,他每天晚上在镇子上到处晃荡,不愿回家。最后他搬了公寓,另租了房间。在新的环境里,他认识了很多人,这些人就是后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咖啡馆老板比夫、少女米克、杰克·布朗特、黑人医生考普兰德。
    在经历了一场无比绝望、无法达到对方的爱之后,辛格奇特地成了这些人心目中上帝一般的人物。他们信任他,对着他诉说自己的梦想和失望,总是以为只有他能理解他们。而此时的辛格,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客人说话的时候,他向着他们点头或者微笑,表示自己明白他们的话。命运再一次显示了他的强大有力,不可逆转。只不过这次转换了爱和被爱的角色。这些人毫无保留地把爱倾倒给辛格,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辛格是唯一理解他们话语和感情的人,而事实上,辛格沉默、微笑,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哑巴,不过是因为他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说给他听。这一次,辛格成了上一个场景中的安东尼帕罗斯。这些人的诉说和热情,或者说爱,并不能唤醒辛格心里对等的爱。历经痛苦,他的寄托仍然只是安东尼帕罗斯。他突然失踪,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在房间里留下房租。所有的人迷惑不解,他只是去疯人院探望安东尼帕罗斯了。见到好友,辛格又开始了他疯狂的诉说,这种诉说带给他喜悦和快乐的感觉。而他朋友的回应一如既往,没有因为辛格路途迢迢地探望有特别的回应,安东尼帕罗斯始终一动不动,他既不明白辛格的话语,也不感动辛格的诚挚。爱依然,也从来不能穿越精神隔绝,和被爱一致,这是一生饱受孤独之苦的麦卡勒斯唯一要告诉读者的主题。
    三、精神隔绝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体现
    《伤心咖啡馆之歌》是麦卡勒斯最早为中国读者熟悉的作品,它用一种娓娓道来的悠长调子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爱密利亚生活在一个沉闷的南方小镇上,她从父亲手里继承了房产、商店以及酿酒厂。爱密利亚小姐高大、能干,像个男人一样,既很好地经营了父亲留下来的产业,同时任何的体力活在她那里都显得很轻松容易,她既能自己用砖砌厕所,又能做木匠活。总之,爱密利亚小姐是个和普通女人很不一样的女人,她更像一个男人。
    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成为了沉闷镇子上的一道奇特的风景,更为奇特的是她的婚姻。镇子上长相英俊但行为恶劣的马文·马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为了讨她的欢心,马文使尽一切办法,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新人。然而这样一个改过自新的马文·马西并没有获得爱密利亚的青睐,即使结了婚,她也拒绝和他同房。此后马文·马西更是千方百计讨好爱密利亚,给她买了很多礼物,他甚至还请来律师,把自己的全部财产转让给她。然而这一切都没有打动爱密利亚小姐,她变本加厉,只要马文·马西靠近她,她就一拳把他打倒。马文·马西离开了镇子,走的时候给爱密利亚小姐留了一封信,他发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报复她。几年之后,爱密利亚小姐的商店里来了一个畸形的小罗锅,自称是她的表兄李蒙。李蒙相貌丑陋,行为怪异,穿戴寒酸。镇子上的人以为对于这样一个前来投靠的穷亲戚,一向吝啬的爱密利亚小姐一定会冷酷地赶他出去,大家似乎不忍心看到罗锅的悲惨境遇。
    出乎意料的是,爱密利亚小姐却收留了他,于是,镇子上的人猜测,她一定是贪图罗锅可怜的行李财产,会趁机谋害他。很多人甚至跑到爱密利亚家里打探究竟。爱密利亚小姐非但没有谋害李蒙,还不可思议地宠爱他。甚至为了怕罗锅寂寞,爱密利亚小姐开了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咖啡馆。这样,长相畸形丑陋的表哥李蒙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爱密利亚小姐的爱情,而这爱情,马文·马西倾尽全力追求而不得。然而,李蒙表哥对爱密利亚的收留和宠爱并没有心存感激,事实上,他对爱密利亚小姐一直表现得十分漫不经心。几年之后,马文·马西出狱了,前来报复爱密利亚小姐。丑陋的罗锅在见到马文·马西的第一眼后不可思议地开始倾尽全力讨好他。他开始集中注意力,扭动他那双苍白的大耳朵。他以前想向爱密利亚小姐索要什么特别的东西时,总要来这一手,而且屡试不爽,总能达到目的。
    然而,马文·马西的反应却是令罗锅失望的,他只是指着罗锅问了这么一句:“这断脊梁的有什么毛病?”李蒙表哥看这一手没用,又使出新的招数。“他翻动眼睑,活像眼眶里有两只给逮住的白飞蛾在扑腾。他在周围的土地上把脚蹭来蹭去,挥舞着手,最后又跳起一种简单的碎步子舞来。”[5]马文·马西还是不为所动,他对着李蒙表哥的太阳穴来了一巴掌。马文·马西和爱密利亚小姐的决斗放在二月二日,圣烛节。就在爱密利亚小姐即将胜利的关键时刻,李蒙表哥帮助马文·马西偷袭爱密利亚,获得了成功。然后李蒙和马文·马西偷走了爱密利亚的几乎所有值钱的宝贝,破坏了咖啡馆,之后扬长而去。爱情受挫的爱密利亚小姐从此一蹶不振,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等待。这样畸形的三角恋关系中,麦卡勒斯最大限度地给读者呈现了她小说一贯的主题:精神隔绝。
    马文·马西不顾一切地追求爱密利亚,他的爱在所爱之人身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除了羞辱。而几年之后,爱密利亚小姐又不可思议地爱上了小罗锅,毫无保留地付出,依然是爱没有在被爱者身上发生作用。李蒙表哥第一眼见到马文·马西就开始拼命讨好他,追随他,换来的也是被被爱者随意的侮辱。
    四、结语
    在麦卡勒斯的作品里,爱从来都不是救赎。[6]因为人和人之间的“精神隔绝”注定爱不能在爱者和被爱者之间流通。读者看到的,永远是一方在追逐,而被追逐的一方在逃跑。爱没有起到连接的作用,反倒成了被爱者报复爱者的工具。无论是《心是孤独的猎手》中辛格对朋友安东尼帕罗斯的爱,还是《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畸形的三角恋关系,都是极好地体现了麦卡勒斯“精神隔绝”的主题。

    [参考文献]
[1]弗吉尼亚·斯潘塞·卡尔.孤独的猎手:卡森·麦卡勒斯传[M].冯晓明,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
[2]卡森·麦卡勒斯.心是孤独的猎手[M].陈笑黎,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
[3]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
[4]林斌.卡森·麦卡勒斯20世纪四十年代小说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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