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从美国引入的“教学学术”是我国高等教育研究的一个新领域,主要用来解决高等教育机构中科研至上而教学质量下滑的弊端;然而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却存在着“教学学术”急需重建的问题,其内容的核心是要重新审视“科研”与“教学”的关系以及它们各自在学校发展中的地位;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的“教学学术”重建的长期过程还需要妥善解决科研与教学、教师工作负担以及如何对“教学学术”进行评价等方面的问题。
关键词: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教学学术;重新建构
基金项目:本文系作者主持的郑州师范学院校级课题“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内涵建设”的结题成果。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2311(2015)4-0046-07
作者简介:张延昭,男,郑州师范学院特殊教育学院讲师,教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教育传统及近现代变革研究(河南郑州 450044)。
在现今高等教育研究领域,“教学学术”不是一个让人感到陌生的词汇,而是每一个对于大学教学活动有认真、深入的思考的研究者感到亲切的一个崭新的研究领域。在这个研究领域中,已经有不少研究者和教学管理人员,特别是在我国一些具有较长办学历史、较强科研实力的名牌大学中的研究者,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产生了不少研究成果。但在一些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对此尚感生疏;然而就在这些院校中,事实上存在着极为迫切的“教学学术”的重建的任务与压力,而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还较为少见。因此,笔者就此方面阐述一些意见与看法,以就正于方家。
一 “教学学术”称谓的产生及其在我国的相关研究状况
作为一个名词,“教学学术”最早由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第七任主席欧内斯特·L·博耶(Boyer)提出。在1990年发表的一个题为《学术水平的反思:教授工作的重点领域》的报告中,他首次对传统的“学术”的内涵进行扩充,将学术分为探究的学术、整合的学术、传播知识的学术(教学学术)和应用知识的学术,他说:“学术意味着通过研究来发现新的知识;通过课程的发展来综合知识;通过应用知识的学术把知识和当代问题联系起来,此外,要有一种通过咨询或教学来传授知识的学术。”[1]其中的“传播知识的学术”就是所谓“教学学术”(Scholarship of Teaching,简称SOT)。这种提法全新的视角审视教学的内涵,第一次将教学提升到学术的高度,在很大程度上更新了人们对于“学术”与“教学”的观念,引起了不同程度的反响。
博耶去世后,第八任主席李·舒尔曼(Schulman)对“教学学术”进行了进一步的阐述,扩充了这个概念的内涵,并纠正了其中的偏颇之处。他根据自己多年的教学和研究经验,认为教学之所以能称之为学术,是因为从过程上说,实践教学学术的过程是和科研一样的,它都要经过问题的选择、查找与问题相关的资源、确定解决问题的方案、实施解决方案,并对得到的结果进行分析和反思;并且,教学学术的成果也同科研一样,具有将成果公开、交流、评价和建构的特点[2]。因此,在他看来,教学学术是“对教和学问题的问题进行系统的研究”,这种研究拥有“公开、能面对评论和评价、采用一种能够让他人进行建构的形式,并且能够对结果进行反思”的突出特点[3];其内涵是“教师以本学科的认识论为基础,对在教学实践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系统研究,将研究结果公开、与同行进行交流、接受同行评价并能够让同行在此基础上进行建构”[4]。这样,他突破了博耶只看重教师的“教”的偏颇,而把“教学学术”概念扩展成为“教与学的学术”(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简称SoTL)。本文所用“教学学术”概念即为此意。又因为这个概念的提出是由于一般意义上的“学术研究”与“教学”相对立而提出的,故后文在牵涉到这两方面关系的相关论述时,会将“学术研究”与“教学学术”相提并论,以求不致出现概念混淆等方面的问题。
“教学学术”是针对战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政府和社会各界将大学科学研究置于国家整体战略的重要地位、高度重视大学从事科学研究的职能,从而导致美国高校中科研至上、教学质量下滑等问题日益严重,社会各界严重不满的状况提出的。发展到20世纪80年代,改革大学办学重心、提升高等教育教学质量、加大大学教学和人才培养工作的呼声日趋高涨,迫使高等教育研究领域不得不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办学理念、人才培养模式以及教学与学术关系等问题作出新的回答,而美国高等教育从此开始进入了以提高教学质量为重心的时代。正是在这一背景之下,博耶提出“教学学术”概念,希望通过赋予教学的学术地位,消除教学与科研的对立状态,为教师展开教学研究、探究教学、改革教学提供精神动力和理论支持。因此,“教学学术”理念自上世纪90年代提出以来,在美国高等教育领域产生了重大的反响,美国相关部门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推进“教学学术”在高校中的发展;相关研究者认为,这场运动对美国高等教育影响甚大,据统计,目前美国约有68% 的四年制非营利高等院校根据“教学学术”理论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革[5]。
毫无疑问,这种将“教学”也视为高等教育机构中的“学术”活动的提法是有其道理的。一方面,传统意义上的“学术”,只是被视为通常意义上的一种对于未知、未明领域的探索、阐释行为,不论是自然科学研究,还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均可作如是观。如吕思勉先生曾言,把社会的本身,当作研究的对象,“发现其本身是如何、可以如何的问题”,便是“学”(即今所谓之“学术”);“指导其应该如何”,便是“术”,“术是要从学生出来的”,尽管作者自谦“对于社会的学,实在没真明白过,所以其所谓术,也从来不能得当”[6]。大学作为一种“学术产业”,毫无疑问,教学与科研是其两个“核心功能”[7]。这里,论者将“教学”与“科研”并列,明显的是将“教学”看做是与“科研”这样的学术活动相并列的另一种行动。但在另一方面,“教学”作为一种学校实现教育目的的基本途径,一般认为是一种“以课程内容为中介的师生双方教和学的共同活动”,其“特点为通过系统知识、技能的传授与掌握,促进学生身心发展”[8],其中应该是有“本身如何、可以如何”以及能够用于“指导其应该如何”亦即在实践中加以运用等方面的问题,因此,“教学”成为一种“学术”的说法,是可以成立的,也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实践意义。
因此,当博耶提出“教学学术”概念并经舒尔曼对此概念内涵进行扩充、解释后,它很快被美国高等教育研究领域所接受,并在实践领域产生了很大影响,产生了很多促进“教育学术”项目推进的研究与实践,其中最为著名和典型的是舒尔曼于1998年组织和发动的“卡内基教与学学术委员会 ”(CASTL),“其目的有三: 一是推进所有学生持续的、有意义的学习;二是增强教学实践;三是使教学工作能得到认同并能得到与其他形式的学术工作一样的待遇”,其中的高等教育项目又可以分为“卡内基学者项目(Carnegie Scholars Program)”、“院校项目(Campus Program)”和“CASTL 会员项目”,产生了广泛影响,被称为“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教学学术运动”[9],这样的“教学学术运动”在很大程度上“使大学教学学术理念得到了广泛传播,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大学及教师对大学使命的理解,扭转了大学教学不受重视的情况,为从根本上提高美国大学本科生的教学质量做出了重大贡献”[10]。
这样的“教学学术运动”也在21世纪的前一个十年初叶传入我国,并产生了不少研究者。笔者经过相关数据库检索,发现其中较早对此进行系统研究的是当时还在北京师范大学比较教育研究中心的王玉衡,她在2005年12月在《外国教育研究》杂志上刊登了《试论大学教学学术运动》一文,首次“从大学学术运动产生的背景、大学教学学术运动的主要观点、意义及产生的影响等方面,对这一运动进行阐述和分析”;2006年4月又在《清华大学教育研究》(当年第二期)上刊登了《美国大学教学学术运动》一文,从着重从“大学教学学术在美国产生的背景、大学教学学术运动的发展、大学和教师回应新理念而进行的创新实践及大学教学学术的国际影响等几方面,对美国大学教学学术运动进行了初步阐述”,以后又发表了数篇此领域的文章,产生了一定影响。从2005年至今,有关“教学学术”的研究成果已有数十篇,已经脱离了以介绍、引进、阐释为主的初级阶段,而进入了分析、评价等理性探究的高层次研究,出现了比较新的研究角度,并且注意与我国高等学校的制度建设联系起来,例如大学教师的专业发展、高校教学内部质量保障体系建设、教学团队建设以及我国大学教学改革等(限于篇幅,相关文章不再一一列举)。这些都表明,“教学学术”已经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研究中一个比较热门的领域,势必会对我国方兴未艾的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甚至体制改革起到一定程度的作用。
二、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急需“教学学术”的重建
如上所述,大学“教学学术”是针对美国高校中科研至上、教学质量下滑等问题而提出的;这种“重科研、轻教学”现象,在我国高校中,在一些学术底蕴深厚的传统名牌大学中,事实上早已存在,而相关教育行政部门也早有干预,一再发文要求改变这种状况。所以,针对美国高等教育弊端的“教学学术”的提法,一经引入我国,很快获得不少研究者特别是传统名牌大学的研究者的注意,这是可以理解的。
这里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就是在我国,一些传统名牌大学中,需要用“教学学术”的相关研究,改善其中存在的根深蒂固的“重科研、轻教学”问题,要求大学教师在继续重视科研的同时,还要将“教学”作为一种“学术”活动,认真研究教学,从而提高教学质量。而在一些新升地方本科院校中,应该如何对待这种“教学学术”,亦即应该如何重新审视“科研”与“教学”的关系以及它们在学校发展中的作用。
顾名思义,所谓“新升地方本科院校”,一般是指由专科升为本科时间不长、主要由地方政府举办并管理的高等院校;无论是从大学使命、教学管理体制,还是从教育经费投入、教育服务区域等方面,与部属院校相比,都带有浓厚的“地方”色彩[11]。根据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到2009年,我国地方院校已经发展到2194所,在校生1972万人,占全部院校总数2305所和在校生2144.66万人的比例为95.2%和92%。地方院校已经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主要力量。这些院校,由于是新建院校,研究基础比较薄弱,研究资源比较贫乏,因此,它们对于“教学学术”研究的出发点以及重心,似乎则是应该与传统名牌大学有所不同。
这样的不同,主要应该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教学学术”研究的出发点不同。既然“教学学术”是针对美国老牌高等院校“重科研、轻教学”等弊端而言的,而我国相关研究者之所以对它产生研究兴趣,其着眼点也大致如此。但对于“研究基础比较薄弱、研究资源比较贫乏”的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来说,进行“教学学术”研究的出发点,就不应该人云亦云、跟着那些顶着“985”、“211”头衔的老牌院校喊“要将重心由科研转到教学上去”之类的口号,而要看清自己的特点,认清自己的地位,要将研究的出发点放在怎样处理“科研”与“教学”的关系上去。二是研究的重心不同。由于长期存在着“重科研、轻教学”的现象,那些老牌院校对于“教学学术”研究的重心,从宏观层面(学校)来说,是怎样将学校日常工作的重心由科研转到教学上来;从微观层面(个人)来说,是怎样抽出一些时间,用在教学工作中。而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则恐怕就是要“处理好科研与教学的关系”以及看清、认清它们在学校发展中的作用的问题。因此,对于“教学学术”研究来说,就是“教学学术”如何重建方面的问题;不仅如此,在当今情势下,这个方面的问题,对于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又是显得那么紧迫。
首先,这是高等教育办学层次提升的需要。
一方面,我们不能说新升地方本科院校中没有“教学学术”,反而应该肯定的是,能够提升为本科办学层次的院校,一般都经过长期的积累与准备,具有较长时期的办学实践,无论在“学术”追求上,还是在“教学”的相关研究与实践上,都有已经成型的固定做法;这些做法是办学过程中逐渐积累下来的,是以后在“学术”与“教学”两方面获得成长的基础,对于升为本科之后的院校发展,无疑会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但更应看到的是,这里无论是“学术研究”,还是“教学”的相关研究(亦即“教学学术”)在升为本科院校之后,又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此处所谓“挑战”,主要是指它们与本科办学层次的相匹配与需要适应的程度还急需提高。由于本科办学层次与专科办学层次在办学目标、人才培养规格、课程设置及教学管理等多方面的不同,对于“学术”的要求,对于“教学”的要求,恐怕也会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在发表论文的期刊要求上,原先专科的时候,一般CN即可,现在成为本科院校了,要求势必是要提高。再比如,对于科研工作量的要求,原先只要做过省级课题,就可以作为参评高级职称的条件;但现在,这样的要求势必有些低。在“教学”上,依纲扣本,系统传授,使学生具有系统的知识储备、扎实的基本功以满足日后走上工作岗位的需要,这应该是一般专科培养人才的目标;但现在,成为本科院校之后,本科院校的学生培养要求,就不仅需要这些,而且还应该加上“具有宽阔的视野、坚实的基础”等等之类的话,这是因为本科层次的培养要求与专科层次的培养要求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这些不同,在原有基础上,对“学术”与“教学学术”进行重建,从而提升“学术”层次与“教学学术”的层次,以适应本科办学层次的需要,是每所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在实现升本目标之后,应该立即考虑的问题。
其次,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所面临的形势,又迫使它们急切进行“教学学术”的重建。我国的地方专科层次院校大规模升为本科出现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至2000年前后达到高潮。十几年过去了,无论是国家的高等教育政策,还是生源数量、就业形势等方面,都与2000年前后有了很大变化。就生源来说,由于国家人口政策已经逐步见到成效,考生人数逐渐减少;就就业来说,随着国内外经济形势的不确定因素增多,就业形势亦有逐年不好的趋向。因而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无论是招生,还是就业,不要说与老牌名校相比,就是与一般办学比较长的省级院校相比,亦是尽显劣势。并且,由于新升地方本科院校由于各种因素所限,其所摄取资源的范围与能力亦有限。在这方面,尽早摆脱升本之后的沾沾自喜,尽快进行“教学学术”的转型与重建,是内涵化建设的一个重要渠道,是提升学校办学层次的一个重要指标,更是其迫在眉睫、甚至可以说是牵涉到生死攸关问题的重大举措。
因此,若从上述讨论的角度来说,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中讨论“教学学术”问题,恐怕不可像老牌院校那样针对“重科研、轻教学”,而是要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分析各种情况,结合自己学校的形势,认真做好“教学学术”方面的重建问题。
三、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教学学术”重建的主要内容与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一般说到“重建”,总是指经过一个长期的过程的事情。这里所用的对于新型地方本科院校在“教学学术”方面的“重建”。
一方面,所谓“重建”,是指新升地方本科院校的“教学学术”应该在学校升格之后,由于学校的规格不一样了,相应地,也应该立刻进行有关教学内容、教学方法、教学管理以及评价方式等方面的重新建构,不能再守着原先的相关做法。尽管原先的做法中会有不少值得继承的东西,但是,限于各方面情况,必定会与本科院校有一定差距,有时差距还不会太小。并且,这些东西会形成一种传统,而传统的存在是有一定惯性的,会在学校升格成功之后,依然存留较长时间,这样就会对学校的进一步发展造成一定的阻碍。另一方面,这样的“重建”不是将原先已有东西推倒重来,而是在原有基础上逐步进行“重新建构”之后的必然结果。这样看来,“重建”应该是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在“教学学术”上面进行脱胎换骨式的蜕变过程。
既然新升地方本科院校在“教学学术”方面的重建是一个长期的需要不懈努力的过程,那么,在这样的过程中,势必要出现一些曲折与反复,出现一些问题,需要预先加以重视。这样的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要重新审视“学术研究”亦即“科研”与“教学”的关系。前文已经指出,“教学学术”的相关理论是针对高等院校中长期存在的“重科研、轻教学”的不正常状况而提出的。但对于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来说,则因为科研基础薄弱、存在着科研水平不高的情况,因而在对“教学学术”理论进行研究、解读的时候,会产生一定的误解,这样的误解会导致人们对“科研”与“教学”的关系发生认识错误。所以,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不但不能因此而对此产生误解,反而要正确理解“学术研究”亦即科研与“教学”的关系。在一定情况下,“科研”与“教学”不仅不矛盾,反而更是存在着相互促进的关系。
一方面,要把科研作为教学的基础。有论者总结英国十所新建大学的办学定位与特色时指出“新建大学强调研究领域与本科教学保持一致,为本科教学提供支撑,则更多的是从提高本科教学质量考虑的”,“只有通过研究才能提升大学教师的创新能力和学术水平,从而提高教学水平”,因此,对于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来说,“新建大学要更加重视研究,依靠研究促进教学质量和办学水平的提高”[12]。从某种程度上说,具有科研能力,应该是大学教师实现教书育人的基础;只有拥有较高水平的科研能力,才能将教学工作做好。
另一方面,教学可以作为科研的一种推动力量。大学教师,不能像基础教育阶段教师那样,授课讲究“依纲扣本”,唯课程标准马首是瞻,也不能像中小学教师课堂教学那样注重准确、识记;念教材,唯教材之所言,不敢质疑,不敢讨论,则是高校课堂教学的最大忌讳。相反,他有着很大的教学改革的空间,无论在教学内容上,还是在教学方式上,有着比较大的自由度。在这种情况下,教师的科研水平与课堂教学有着很大的关联度,正如有论者所认为的那样:“老师对相关问题的理解深度会直接体现在他的表述中,影响到他讲述内容的质量;老师知识的深度和广度也将在他面对学生未知的提问中,受到检查和审核。而老师要想给学生提供一个可以随时对话的课堂,不仅需要在积累知识中深入探讨,还需在探讨中不断更新。”[13]正是因为大学课堂教学有较高要求,所以才会推动着大学教师去做相关的科研。从这个意义上说,教学应该是科研的一种推动力量。博耶就说:“教学支撑着学术,没有教学的支撑,学术的发展将难以为继。”[14]
二是把“教学”当成一种“学术”来要求,会不会加重教师的工作负担。作为大学教师,无论教什么课程,在什么部门,都会有自己的研究领域,进行一些学术研究工作是其职分中应有之义。但现在,将“教学”也作为一种“学术”来作为要求,是不是会加重他们的工作负担。这种担忧是毫无道理的。大学教师,首先的身份认同是教师身份。既然是教师,那么,就有必要对自己所进行的教学活动进行一种研究,以求探求到一种怎样的途径,以提高教学效率,这就需要将“教学”作为一种“学术”来研究。因为,当教学作为一种“学术”时,“教学也就将从传统简单的知识传递活动转变为一个复杂的、具有丰富内涵和无限探究疆域的学术领域”,“教学就成为一种需要运用高超智力的学术工作,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所引起的具有挑战性的问题就都需要仔细研究”[15];而在事实上,所谓大学,就是一种教学组织;“教学”作为一种传授知识的双边活动,应该是大学中最主要的功能。至于“教学学术”的主要内容,他认为教学学术应包括:有效地呈现学科知识,根据一定目的把不同领域的知识有条理地组织起来,使学科知识对学生来说更易接受、更有意义地掌握。[16]大学教师作为大学传授知识功能的主要承担者,探讨“教学学术”应是其职责的题中应有之义,不应该将“教学”置于自己的“科研”之后,反而应该把它当做与“科研”相提并论的重要事情;除了“科研”之外,“教学学术”也应是自己发展的重要渠道(类似文章很多,如郁美《基于教学学术维度的大学教师专业发展的新解读》,《江苏高教》2010,1;刘玉静黄晓敏《基于教学学术的大学教师专业发展对策研究》,《当代教育科学》2011,3;郑琼歌《教学学术:高校教师专业发展的新维度》,《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1,3等)。二者不应该产生冲突,更不应该把对“教学学术”的强调当做对自己工作负担的增加。
当然,大学教学(主要是本科教学)不同于中小学学科教学,无论是对教学内容的处理还是在具体的教学方法上。虽然,20 世纪美国著名的高等教育批评家和改革家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Abraham Flexner)认为,大学教学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它对教师有很高的要求:(1)教师必须精通所教的学科并不断注意掌握该学科领域的最新知识;(2) 教师是在讲课或习明纳中必须以自己所讲的内容引导并激励学生努力提高知识水平和研究能力;(3)教师在适当的程度上必须与严肃认真、有才学的学生交谈[17]。但对于教学内容来说,教师还是具有较大的处理空间,这正如布鲁贝克所言: “由于教师最清楚高深学问的内容,因此他们最有资格决定应该开设哪些科目以及如何讲授。”[18];并且,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教师拥有比较大的空间,应该说是一个非常“个性化”[19]的一个活动领域:一方面,教师可以根据教学工作的基本规律和知识本身的内在逻辑组织自己的教学活动,表现为教师教学的规律性和科学性;另一方面,教师可以“教学有法,但无定法”,表现为教师教学的艺术性和创造性[20]。既然如此,在很大程度上,高校教师的“教学学术”的探索空间很大。这就需要教师能够主动抽出时间来,探讨这种传播知识的学术,主动把它作为自己的专业发展途径之一。
三是“教学学术”怎样评价的问题。“教学学术”既然作为一种“学术”,那么它接着就要面临着怎样评价的问题。传统上,高校教师之所以把教学之外的“科研”放在自己工作的首位,除了其与职称的晋升、学术声望的营造等与之密切相关外,还跟“科研”可以用精确的数字统计有密切关系。而“教学”,则虽然有着一些评价方式如学生网上评教、相关管理部门领导听课可以做出一些评价外,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对于怎样评价教师的“教学学术”,舒尔曼也有论述,他认为“学者的工作必须有一个可以接受的标准,可以被同行评价和评判”,而同行评议是区分学术和非学术的重要标准。[21]同样的,芬奇和沃克(Fincher and Work)也认为,各类学术的共同点是同行评议、公开传播与交流。“教学学术”要求教师在教学实践中通过发表论文、出版书籍、报告陈述等形式将他们的教学活动和成果公开化,反思教学行为,接受同行评议,教师和学生之间交流和互动将教学活动提升到学术高度,除了具有学术的一般特征,即研究性、分析和反思性,同行评议作为“学术”的识别机制也被广泛接受[22]。但从大的方面来说,以上所列的观点只涉及评价的一些方面,只能够给相关“教学学术”评价提供一些思想资源。在我国的相关研究中,有不少研究者对此进行探讨,但始终没有一致的意见。比较系统的有张其志的《大学教师教学学术评价的若干问题》(在《高教探索》2011,4),可参见。
其实,在高校中,只要是跟“教学”有关的事情,都牵涉到评价难的问题。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两条:一是“教学”是一种“具有高度创造性的劳动”的复杂的活动,“教师总是依据个人学科背景、个性习惯,对教学活动过程及结果做出独特的反思,形成极具个性的教学实践和学术倾向”[23],任何一种评价体系,对于这样的复杂的活动的评价,都会不是那样尽善尽美。二是一提到“评价”,就想到量化,倾向于用精确的定量描述,但“原则上的可量化并不等于在任何时候对任何评价指标都可以数量化, ……例如, 那些涉及人的思想、动机、感受、体验、情感、价值判断的因素即是如此。”[24]对于教学活动来说,除了可能量化的内容外,还应该多借助质性评价方法更全面、深入、真实地再现评价对象的特点,是因为这种评价方法“能体现对教师的需要、情感、价值和旨趣的关注,能关照教师的精神世界, 能将教师工作放在他们特定的工作与生活背景下去理解,准确把握教师工作实践中的观念、知识、价值与信念等诸多描述性的内容, 进而促进教师主动而持续性的专业学习和发展的内在动机, 实现教师评价的根本价值”[25]。这就要求相关“教学学术”管理人员改变评价观念,建立起“把质性评价与量化评价结合起来, 以质性评价统整量化评价”的评价体系[26],积极探索,认真思考,努力改变“教学学术”评价难的状况,为确立“教学学术”的高校教学管理中的重要地位找出一条新路,在新升地方本科院校更要如此。
总之,新升地方本科院校的“教学学术”的重建应该是学校内涵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提升学校办学水平的一个重要途径,但又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任务,需要相关领导者和研究者不断思考,不懈探索,认真把握其实质,领会其精髓,从而为学校的发展提供新的理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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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nstruction of “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in New Territorial Universities
Zhang Yanzhao
Abstract: The concept of“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in area of research on higher Education was introduced from U.S.A and it is mainly used to solve the problems of valuing research but neglecting teaching quality and therefore causing the decline of teaching quality in many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 Yet,in newly established territorial universities, the reconstruction of“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should be urgently conducted and its key point is to reexamin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researching and teaching,and each role in developing of universities. In the long course of the reconstruction of “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several problems such as the conflicts between researching and teaching,workload of college faculty, and evaluation of the performance should be solved properly.
Keywords: newly established territorial universities, scholarship of teaching and learning, reconstru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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